商帝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还从没有经历过像现在这样被平民百姓怼着脸叫嚷的情况，他的帝王之尊绝不允许。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侍卫将那些吵嚷的人全部拿下，关进大牢。

　　可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忍下这一时之气，勉强维持公正严明的帝王形象。

　　“朕并没有要袒护自己儿子的意思，”他的声音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朕深知瑞王他犯下大错，必会按照大雍律法对他进行惩处，但苏洛雪乃是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朕同样也要追究苏家的责任。”

　　话至此处，商帝双眼之中迸发出一股帝王的杀意，“苏洛雪利用邪术手段残害当朝亲王，罪不容诛，今日朕便下令诛苏家九族，就地处决，希望大雍子民全都能引以为戒！”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数名孔武有力的刽子手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苏家众人身后，泛着锋利光芒的砍刀被他们抱在怀中，隐隐还能看出刀刃上微微泛着血红之色。

　　苏征鸣当即就被吓的瘫倒在地，脸色比寒冬腊月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苏老夫人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同时还有刺鼻的腥臭液体顺着她的裤子流淌而下。

　　其他苏家人更是哭天抢地，纷纷开始咒骂苏征鸣，说自己是被他们一家连累，并且拼命求饶请商帝饶了自己。

　　但任凭他们如何都改变不了商帝要杀他们的决心。

　　因为商帝正在生气，生气苍穹学院如此以下犯上，竟敢让他这个帝王当众下不来台，他也生气黄老嚣张狂妄，非要逼着他处置了自己的儿子。

　　他同样生气他将一个好好的儿子送到苍穹学院，结果对方却让他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傻子，自己尚且没有找苍穹学院算账，他们却有脸倒打一耙。

　　但他又实在忌惮苍穹学院的人脉。

　　所以这股气就只能撒在苏家九族的身上。

　　“杀！”

　　随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字落下，刽子手缓缓扬起了手里的刀，没有片刻迟疑，手起刀落，苏家人的哭嚎声求饶声戛然而止，只有十数个人头“嘭嘭”落在地上，血色的痕迹滚出去老远。

　　四周的人群中有人看不得这样残忍的画面，皆是不忍的转过头去。

　　宁昭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在苏征鸣身首分离的尸体上，没有半分感情波澜。

　　他本来就不是他著意的女婿，当初若非宁珍执意要跟苏征鸣达成协议，他不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等心术不正的人和他宁家有半点的关系。

　　如今人已死，不论之前有什么恩怨，在此刻都一笔勾销，往日种种，今日全部消散，爱恨情仇，皆化为尘土。

　　他这个前岳父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之前宁骄阳要回了宁珍所有的嫁妆，苏家就已经被彻底掏空了，还靠人情借了不少宝贝才勉强补全。

　　那些人借他钱多数是看在苏洛雪的天赋和她跟商海青的关系，以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未来皇后的娘家自然要帮上一二。

　　可如今苏洛雪摇身一变成了暗害瑞王的凶手。

　　谁还会愿意和苏家扯上关系呢。

　　因此，汲汲营营大半辈子的苏征鸣，到最后只落得个抛尸乱葬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很快，苏家人的尸体被尽数拖了下去，蔓延开来的鲜血也被清洗干净，除了空气中还隐隐飘散的血腥味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黄老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行了，表演了这么一场，老夫我都看困了，陛下，说到底，你还是没说要如何处置瑞王殿下啊，难不成陛下还是想维护自己的儿子，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在存心诓骗老夫来着？”

　　商帝静默一瞬，早就想到黄老不会轻易罢手，便也没再生气，侧头看了眼身后，便立即有宫人搀扶着商海青走了上来。

　　此时的商海青穿着和三日前一样的衣服，头发也没有打理，大概是这三天又干了什么疯癫之事，整个人除了疯癫之外，又多了几分脏污和破败，像极了街头的乞丐。

　　若放在大街上说这是当朝瑞王，只怕是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可这偏偏就是。

　　当即有不少人唏嘘起来：

　　“想当初瑞王是何等英姿的人物，没想到现在竟变成这样，当真是世事无常啊，连尊贵的皇室也逃不过。”

　　“说的是呢，我还记得当初第一见瑞王时的惊艳之感，当初还甚是为他心动，没想到啊，没想到……”

　　“辛亏他现在疯了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这打击该有多大啊，这么一看，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当然是祸事了，若是没疯，前途璀璨，他又岂会想靠学邪术自救，这么一看，倒是觉得他情有可原了。”

　　大抵是亲眼见证了一个天之骄子的陨落，让人太过感慨，此时周围的人竟渐渐转变了先前的看法，透露出谅解商海青的意思。

　　商帝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他故意没让宫人给商海青换衣洗漱，由着他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样子，就是想引起别人的同情，这样他才能留他一命。

　　想到这儿，商帝微微垂眸，眼眶便已红了。

　　他看向黄老，面容上尽是身为父亲的悲怜之色，说道：“黄老，你也看见了，瑞王现在已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已经是遭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让他这样活着比让他去死还要痛苦千百倍，黄老，不知你可否就此饶他一命，算是全了朕一片慈父之心？”

　　他语气真诚，表情悲切，双眼泛红，所言所行皆不是出于一个帝王的身份，而是一个单纯的父亲，在场众人谁见过帝王这般模样啊，皆是动容不已，有的甚至感动的垂下泪来。

　　黄老不动声色的一挑眉。

　　这皇帝老儿可以啊，知道硬的不行便想跟他来软的了，不得不说，看周围人的反应，他这招颇有成效。

　　只是黄老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因为一个父亲的慈悲？

　　不尽然吧，那天晚上他可都听宁昭那小子说了，比起这个儿子，他更在乎的是皇室的颜面，是他的皇位。

　　所以今天演这么一出，必然是有别的目的的。

　　商海青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皇室图谋的？又有什么是必须商海青活着才能图谋的？

　　黄老狐疑的打量起商海青来，就在这时，余光扫到了一直护在商帝御辇旁，不发一言的耄耋老人。

　　脑海里有根线忽然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