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袅袅，一缕昏淡的光线从窗缝中照射，光线中的灰尘颗粒清晰可见。

　　顾老爷子眯着眼，一言不发。

　　“爷爷，你倒是说话啊”顾旸满脸着急，“急死我了，顾家是妹妹的后盾，她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她需要背负什么使命？”

　　“对啊，妹妹才多大，爷爷你别开玩笑了。”

　　使命。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词。

　　背负使命的人注定不会太快乐。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更愿意姜杳做个平凡快乐的小姑娘。

　　无忧无虑，肆无忌惮。

　　这样就够了。

　　顾云琛沉冷的眸子淡淡看向顾老爷子，“所以，现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是么？”

　　顾老爷子点点头。

　　世界规则已经发现姜杳的存在了。

　　他们之间，本就不能共生。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越靠近风暴中心，世界规则的威压就越强悍。

　　少女浑身浴血。

　　纤细白皙的手腕仿佛一捏即碎。

　　感受到灼热的气运之力，姜杳垂眸看向腕骨上的红绳，她淡淡抬起眼皮，“现在，还不出来么？”

　　滚滚天雷凝滞片刻。

　　少女在粗壮的天雷前，显得渺小无比。

　　随便一道天雷都可以劈死她。

　　细看之下，姜杳周身萦绕着淡淡金光，天雷似乎退缩着不敢靠近。

　　姜杳瞳仁低阖。

　　纤细莹白的指尖随意点了点，唇瓣翕动，“一。”

　　“二。”

　　“……”

　　还没数到三。

　　眼前浓云骤然散开。

　　头顶传来男人醇厚的，低沉的声音，“孩子，来我这里。”没什么情绪，无喜无悲。

　　姜杳轻轻一顿。

　　这是天道？

　　不，不像。

　　姜杳瞬间否定这个猜测。世界规则不可能会有实体。

　　她猜，世界规则，或者说天道，是一个类似于系统一样的东西。

　　是一团冰冷的数据。

　　那这个男人是谁？

　　姜杳眯了眯猫瞳，直接问出心中所想，“你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

　　姜杳冷冷抬眸，“我该叫你什么？爸？还是什么？”

　　男人有些讶异，然后就是陷入无尽的沉默。

　　他没想到少女会这么快猜出他的身份。

　　其实

　　他们不该这样相认的。

　　最起码，不该是这样对立的局面。

　　他爱着顾清芸，自然无比爱这个女儿。他从来没想过，他还会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更没想过，他的女儿竟然想弑神。

　　胆子很大。

　　但他不会让她这样做。出于对姜杳的考虑。

　　男人道：“我是帝国的国主，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听语气，很别扭。

　　姜杳懒得废话。

　　“知道了，让开。”

　　她知道。

　　天道就躲在周围。偷偷窥探着，却始终不敢露出真容。

　　这种畏首畏尾的东西……竟然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和统治者，太可笑了。

　　容胤无奈地叹了口气。

　　“杳杳，在你看来，打破秩序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么？世界规则，是这么容易被抹灭的么？”

　　姜杳抿了抿唇。

　　情绪终于有了片刻的波动。

　　就连系统都惊讶。

　　“总要有人去做。”

　　出乎意料的答案。

　　容胤沉默片刻，他能想象到少女的眼神有多冷漠。父女第一次接触，他竟然站在杳杳的对立面。

　　总有些……不太应该。

　　“昀尘，我是不是不该阻拦她？”容胤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开口问道。

　　如果不是傅昀尘，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他真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那些老东西把洛文鸢带到容胤面前时，口口声声说洛文鸢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儿

　　还挺新鲜。

　　容胤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洛文鸢？

　　应该整过容。

　　眉眼是有些像顾清芸。但也仅限于此了。

　　容胤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在他眼里，洛文鸢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他从来都没当真过。

　　只不过他也没有闲工夫澄清。

　　总归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容胤心里如何千回百转，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是不该。”傅昀尘眉心不自知地拧起，他满心都是姜杳刚才疲惫沙哑的声音，心脏微微刺痛。

　　难以想象少女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

　　傅昀尘痛恨他的无能。

　　容胤沉默几秒钟，“我只是担心她像她母亲那样。”

　　“如果杳杳不是我的女儿，她也不用承受这么多。”容胤是离世界规则最近的存在。

　　他不被允许有软肋。

　　顾清芸是这样。

　　姜杳，同样是这样。

　　天道只需要一个强大的，无坚不摧的代行者。

　　傅昀尘嗤笑了声，“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么。”他控制不住的戾气。

　　殿内灯光明灭。

　　容胤模样年轻，俊美无俦，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时间的影子。

　　而傅昀尘容貌精致优越，半点不输容胤，身上慵懒淡然的气质甚至要更令人着迷。

　　他慢条斯理转动手上的戒指。

　　撩起眼皮，看向窗外阴沉狰狞的天色，俊美精致的面上一片冷然。

　　他冷道：“世界规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容胤：“高智系统。”

　　傅昀尘一愣。

　　“什么？”

　　高智系统？？？

　　甚至，不是生命。只是一个由数据构成的，冷冰冰的系统。

　　傅昀尘怀疑容胤在逗他。

　　容胤面无表情，窗外雷光闪过，男人精致的五官更显俊美立体，“嗯，只是一个开发出灵智的高智能系统。”

　　一个系统，却主宰着人类的命运。

　　讽刺么？

　　他不知道。

　　姜杳，他的女儿，竟然是唯一的破局者。

　　容胤心底说不清是骄傲更多些，还是担忧更多些。如果可以，他情愿姜杳什么都不知道。

　　私心里，他不想姜杳冒险。

　　但

　　没人会比少女更优秀的破局者了。

　　她勇敢，坚韧，一往无前。

　　这是他的女儿。

　　容胤沉默片刻，他说，“杳杳身上也有一只系统。”

　　但是……比起世界规则，那只系统还是太弱了点。

　　傅昀尘瞳仁轻轻一动。

　　姜杳身上有秘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没想到……杳杳身上也有系统么？

　　那就说得通了。

　　“所以，从绑定系统那一刻起，她就是被选中的破局者，是么？”傅昀尘总算明白了，“重生只是幌子。”

　　要她抹杀天道

　　才是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