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低声咳了咳，颀长的身体单薄消瘦，那张俊美的面容更加显得清冷，高不可攀。

　　“这是第三次世界重启。”

　　在傅昀尘震惊的眼神中，谢衍继续道。

　　“第一次世界重启，也是剧情没有任何偏差的一次，苏玉雪的爱慕者杀死了杳杳。而我受制于世界规则，只能徒然无助地眼睁睁看着。”

　　他的小姑娘，明媚又骄傲，可她却被踩断指骨，被毁去容貌，犹如烂泥一样

　　衬托着女主苏玉雪耀眼的人生。

　　他的杳杳什么都不知道。

　　那股痛意和恨意，至今还残留在谢衍的心中。

　　他有多痛，就有多恨。

　　恨这个世界，恨所谓的世界规则。

　　青年剧烈咳嗽了起来。

　　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漆黑黏稠的眸底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像是阴暗潮湿的沼泽。

　　他攥紧指骨，“第二次世界重启”

　　“世界规则出手了，杳杳车祸身死，我还是没能阻止。”

　　一次又一次地，亲眼看着小姑娘在他眼前死去。

　　谢衍痛的窒息。

　　心底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就更深，更浓烈。

　　他的杳杳，明明已经和女主没有交集了，但世界规则还是容不下她。

　　从那时起，谢衍就明白了。

　　只要世界规则存在一天，他的杳杳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

　　谢衍不动声色地谋划，布局，刺激姜杳。

　　最后，让他的小姑娘亲手报仇雪恨。

　　“第三次世界重启……”

　　“也就是现在，此刻。”

　　谢衍侧眸，看向傅昀尘，苍白的薄唇洇着浓艳的血迹，那张貌若谪仙的脸透着几分令人胆颤的疯狂。

　　犹如恶贯满盈的妖鬼。

　　“不过出了点意外，杳杳有了第二次世界重启的记忆，两次重启的世界也意外地融合成了一个世界。”

　　“不过这并不重要。”

　　谢衍语气始终平淡，不含一丝情绪，“世界规则杀了杳杳那么多次，也该轮到……杳杳反杀一次了。”

　　平静的语调中，含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玻璃窗上覆盖了层薄雾。

　　青年屈起修长冷白的手指，指腹一笔一划地轻轻滑动。

　　手背青筋凸起。

　　傅昀尘看向窗户上多出来的两个字，瞳孔骤然一缩

　　弑神。

　　“我爱杳杳，远比你爱杳杳来的更久，更深。”谢衍还是不忘攀比，“在很早之前，在她还只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时，我就爱她了。”

　　“前两次世界重启，我也是没有记忆的。”

　　“我反复爱上了杳杳三次。”

　　“每一次，她都死在我眼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衍面无表情，“我有多恨这个世界，你不会明白的。”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让这个世界给他的杳杳陪葬好了。

　　但是，不能。

　　他的杳杳要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所以。

　　这个破烂的世界，终于勉强有了一个存在的理由。

　　“直到第三次世界融合，”青年抬起骨节分明的，犹如玉笛似的指节，轻轻点了点额角，“这里，全都想起来了。”

　　那一刻的恨意，刻骨铭心。

　　傅昀尘张了张口。

　　却似乎，说什么都无力。

　　他难以想象，如果是他，眼睁睁看着杳杳死去三次，他会有多绝望。

　　只是想想，就滞痛的无法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所以，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

　　谢衍偏了偏头，细细咀嚼这两个字。

　　漆黑的瞳仁轻轻一动，“这重要么？”

　　“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谢衍的人罢了。”他活着的每一刻，本就是一场痛苦的凌迟。

　　天罚之下，他也不过是凡人之躯。

　　谢衍微微一笑，脸色却苍白，“我死了，杳杳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忆了”

　　“劳烦你，在她面前，偶尔提起一句。”

　　“有个叫谢衍的人。”

　　“他们曾经也是相爱过的。”

　　相爱。

　　一个奢侈的词语。

　　傅昀尘骤然看向他，“你们相爱过？”

　　杳杳爱过他……？

　　谢衍垂了垂眼，“嗯。”

　　没有。

　　其实没有。

　　他撒谎了。

　　杳杳从来没有爱过他。

　　但是

　　他很自私，想让杳杳记他记得更久一些。最起码，不要那么快忘记他。

　　比起他，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才会是陪在杳杳身边一辈子的男人。

　　谢衍嫉妒傅昀尘。

　　所以，他不介意给傅昀尘添一添堵。

　　恶劣么？

　　他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人。

　　“难以置信么？”谢衍低低一笑，“不过这并不重要。”

　　傅昀尘挑了挑眉，眼里掠过一丝怜悯之色，“如果我是你，千方百计也要让杳杳记住我，哪怕是恨我。”

　　谢衍没想过么？

　　恨比爱更浓烈，更长久。

　　可谢衍恨过。

　　他知道，恨的滋味太痛苦了。

　　沉默许久，谢衍静静道，“我只是不想她痛苦。”

　　“她太苦了。”

　　“我希望她能快乐一点。”

　　傅昀尘也陷入沉默之中，心脏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的他喘不过气。

　　良久，他缓缓点头，“知道了。”

　　这算是应下了。

　　谢衍微微勾了勾唇，难得露出些微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谢谢。”

　　傅昀尘嗤笑，“和情敌说谢谢，你也够蠢的。说不定到时候，杳杳忘了你，我只会在杳杳面前大肆抹黑你，让她厌恶你。”

　　“也好。”

　　怎样都好。

　　厌恶和恨是不一样的。

　　恨是爱的延续，恨是痛苦的根源。

　　但厌恶不一样，厌恶只是厌恶；

　　傅昀尘噎住。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谢衍，薄唇微微动了动，“可是，你怎么确定这次杳杳能反杀天道？”

　　“相信她就好了。”

　　吊灯光线微弱。

　　谢衍抿了抿唇，嗓音低哑，缓慢，“人类这个种族懦弱，贪婪，自私，但人类文明却生生不息，永不衰亡。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他们虽然弱小，但被逼到绝境，总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她从不会服输。

　　谢衍目露温柔之色，“而杳杳，比我们要优秀的多。”

　　傅昀尘心底仍旧不安，谢衍方才说的话到底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他担心姜杳会走向她命定的结局。

　　死亡。

　　还会有第四次世界重启么？

　　他不知道。

　　但傅昀尘猜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