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云哥儿
那个人死了。
很轻的五个字,但是分量不小。
程宁难得的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南熵剩下的话她都没有听清。
那个人,谁?
但是除了卫宴洲好似也没有别人。
可是他怎么会死,一向霸道狠厉,从不顾人死活的卫宴洲居然死了。
难怪那天信使欲言又止。
没说完的话应该就是要说这个吧。
看见程宁奇怪的沉默下来,南熵扶住程宁的肩,看出来她原本不知道了:“你不知道?”
有些懊恼,自己不应该一时嘴快的。
想要照顾程宁,慢慢来就是了。
卫宴书刚刚继位,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来打扰程宁。
而卫宴洲那个疯子已经死了,从此之后不再会成为程宁的顾虑。
他是第一个找到程宁的,他们之间,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什么时候的事?”
程宁回过神,表情没有异常,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走神只是意外,没有激起什么涟漪。
信使要与她说的时候,她刚生完孩子,在那之前卫宴洲还将瞿少陵调配去北疆。
这些是他一手做的,即便程宁没有特意打听过,但是从别的事里也能侧面体现。
所以怎么想,也没想过卫宴洲会死。
那封自述的信里也没有提及过,程宁只当他是真的睡不着。
“病了有大半年了,拖到最后药石无医,卫宴书已经上位刚好一月。”
竟然是卫宴书上位。
程宁以为按照卫宴洲的性子,他会对卫宴书置之不理。
南熵以为她有触动,立刻道:“你难道还可怜他?他将你,将你家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现在一刻也等不了,不可能再让程宁为了别的男人分心。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将心意袒露的明白一些,或者干脆抢回大岚去。
他遮掩了这么多年心思,只敢在程宁面前刷刷存在感,着实是手段稚嫩!
“你想多了吧,”程宁微微一笑:“消息突然而已,我可怜他做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活着是他发什么疯,但是你就算看当初一起长大的情分,也该还完债了。”
南熵最讨厌卫宴洲这种人,临死了还要送一波深情,不知道姓卫的是有毛病。
“别说的我好似要与他殉情似的。”程宁已经恢复了冷静:“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难怪写一封长信,连虎符都送过来。
搞得跟托孤似的。
孩子在哭闹,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什么。
明明今日是他满月宴,身上也挂满了宾客送来的小囊带,里边揣着的是小金子。
奶娘不敢随意做主是否要请大夫看看,又见程宁突然脸色不好。
只得大着胆子抱着孩子凑近了一些。
“我来抱。”程宁伸手接过来。
哭起来的孩子长得格外像卫宴洲,明明卫宴洲从来没这么哭过。
但是到了她的怀里,哭声瞬间就停了,只是小身子不断地蹭动,眼泪蹭湿了程宁的衣裳。
南熵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卫宴洲的种。
尤其是这小家伙好似故意破坏他与程宁说话,现在得了逞,就开始咿咿呀呀。
说的什么没人听得懂。
程宁垂眸看他,很严肃地说:“你爹没了。”
奶娘差点直接跪下。
她瞳孔大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娃娃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程宁的表情太过严肃了,总之嘴巴一扁,又要哭。
“不许哭。”程宁摸摸他的小脸:“你是我生的,有他没他都一样。”
反正往后也不会有这个人。
南熵见她当真不伤心,表情一喜:“我可以照顾你们。”
“殿下也不用着急,虽然你的条件提的挺有诱惑,不过幽水暂时不缺庇护,我还没有答应。”
“那你怎么才会答应?”
公私搅和在一起,日子久了,就更加无法分清。
程宁不喜欢这样的纠缠。
“暂时没有给孩子找继父的打算,殿下不如早些回大岚吧。”
她才生完孩子一个月,幽水城的事务等着她打理,实在分不出别的闲心。
尤其是在儿女情长方面。
“既然城主没有答应合作,又不接受我的条件,那我去哪就不劳烦城主管了吧。”
南熵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一副混不吝的无赖嘴脸。
反正赶出去还会来,像从前一样。
程宁虽然觉得他们还不是朋友,但南熵确实也是她落入那场囚禁之后,少数不计回报伸出援手的人。
不管他是怎样的人,面对程宁时,他好歹不是坏人。
“那殿下入座吧。”
程宁说着,越过他去招待宾客。
酒过三巡,有人问起孩子的名字。
这个程宁倒确实没有想过,她甚至都没有正式叫过他,每次见,都说的是‘你’。
名字是要取的,但是程宁不想让他跟自己姓程。
姓卫更不可能。
一时间倒真的难倒她了。
“难道主子这几日都没有想?”祁嬷嬷责怪道:“我前几日还提醒了呢!”
左右就一个儿子,还是他们府里尊贵的小公子,可祁嬷嬷时常觉得程宁一点都不上心。
这怎么一个月了,连取名这件事都能忘呢!
“取名字是大事,草率不得。”程宁扫了一眼,今日天气大好,只有半空挂着一朵云,如刚长出的棉花。
“先叫云哥儿吧。”程宁立刻决定了:“就这么叫着,大名等往后他懂事了,自己取。”
“.......”
他自己给自己取名字?
祁嬷嬷差点被程宁噎的说不出话来:“您就半点儿也不想自己取?”
南熵火速接口:“我倒是觉得云哥儿好听,名字么,念的顺口就行,长大了自己取个顺意的,不是更好么?”
宾客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名字还能留给自己取,不免都哄笑起来,
“云哥儿。”
小娃娃听不懂,咧着小嘴笑,紧紧攥着程宁的头发。
程宁在他胖嘟嘟的脸上逗了一下。
满月宴热闹了一番,等宾客散尽时,已经月上枝头。
程宁刚看着云哥儿睡着,又一道急信送入她手中。
“主子,我们那批运送去阆中的那批货,途中遭遇了山匪,押送的五十余人全都落入了对方手中,您看”
山匪劫财就算了,还扣人?
程宁眉心瞬间蹙起,北境地处多国交界,有许多杂乱无人管制废城。
这些废城里大多会被匪寇占据,有些规模还颇大。
她从前打仗时就与之交锋过数回。
商队的人无辜,恐怕成了人质,对方应当是想要更多。
看来这次,是免不了要出门一趟了。
“准备一下,我去一趟。”
与此同时,硕大的城主府门口,桂花树的阴影下,多了一道坐在轱辘车上的身影。
伴随着两声轻咳,露出一张清隽消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