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昏迷了一夜的姜怀野猛地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短刀,翻身坐起,狠戾的目光扫过房间时,不由得微微一顿。
只见温暖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在地上斑驳成圆圆的摇曳的光晕。
一派安宁祥和。
姜怀野迟疑地把短刀收了起来,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一些,这里还是龙门客栈,那呦呦在哪里?昨夜那人又是谁?
他急忙穿上长靴,冲出门,跑到隔壁姜柚住的房间。
空空如也,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姜怀野转身的脚步一顿,多看了一眼。
那被子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仔细一看,分明是军中常用的叠被子的方法?
直觉告诉姜怀野这很不对劲,心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正好看见一个铁塔般的黑汉子站在他身后,这是昨夜他透过门窟窿看见的那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传虎咧嘴一笑,衬得牙齿更加白了,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姜小将军,你可算醒了,那迷药可真够劲啊哈哈哈哈哈!”
姜怀野:“……”用迷药蒙翻人者,人恒用迷药蒙翻之。
周传虎说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太妥当,挠了挠头,连忙转移话题,一拱手,自我介绍道:“久仰姜小将军大名,在下是太子殿下麾下,昭武校尉周传虎。”
姜怀野十四岁进军营,一直驻守在秦关,打了很多次胜仗,也是有名的常胜将军,去岁冬月,一举击败匈奴那一仗,就是他领兵一路打到了贺兰山。
两人虽然未共事过,但周传虎打心眼里敬佩他。
既然他是太子的人,姜怀野就勉强安心了,他拱手相对,问道:“周校尉,不知可有看见我妹妹?”
周传虎笑道:“姜小将军放心,姜小姐很安全,现在正与太子殿下一起在楼下用饭。”
姜怀野礼貌颔首:“多谢!”
他转身匆匆下楼,走到转角的地方时,一眼就看见了一楼大堂里坐着的两个人。
少女穿着雪青色的对襟衫子,领间点缀着一排珍珠,衬得皮肤更加白润细腻,她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白色的雾气模糊了她漂亮的脸,显得乖巧又柔和。
她身旁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乌发,浅琥珀色的眼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他身上的气质很温和,好似三月的春风,
男人正在给浆果剥皮,仔细剥好后,全部堆放在了少女面前的小碟子里,他显然很热衷于干这个活儿,眼睫微垂,里面含着分明的笑意。
两人挨得很近,之间的氛围松弛而亲密,不知说了些什么,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轻轻笑出了声,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笑得灵动,男人专注地看着她,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凭良心来说,姜怀野觉得,眼前这一幕看上去还挺和谐的。
他沉下脸,重重地踩着楼梯走下来。
听见脚步声,姜柚把勺子放下,转头看了过去,笑着招呼道:“哥,你醒得正好,来吃早点。”
卫崤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温声说道:“大公子,请。”
他是天生的冷白皮,在漠北风吹日晒了近半年都没有多大的变化,颜色深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很白,加上他生得好看,笑意冲淡五官自带的锋利,一身简单的黑衣,看起来不像是战场厮杀的将领,更像是一个矜贵自持的公子。
姜怀野怀疑卫崤就是靠着这样一副皮囊诱惑了自己妹妹,不惜奔袭千里,只身一人来这里找他,果真是可恶!
姜柚并不知道,自己在便宜哥哥心里已经被打上了“贪图美色,抵挡不住美男计”的标签。
卫崤也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大舅子的心里被打上了“以色侍她人,能得几时好”的标签。
很好,两人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客栈一楼。
正襟危坐的姜怀野看了看姜柚,又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卫崤,眼神不由得有些故意,这身形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这时,卫崤笑着说道:“抱歉,大公子,昨夜我的手下还以为你是九黎暗线,不小心与你发生了冲突,还请见谅。”
姜怀野的思绪跟着跑偏了,说道:“无碍,太子殿下客气了。”
他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
卫崤自小就会察言观色,对于未来大舅子的想法,从神情和表现中就能窥见七七八八,及笄礼时,他送去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已经是从侧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姜柚又不远千里找过来,只要是个人,都能猜出他们的关系不寻常。
两人会这样做,是因为大景不限制女子出世,也不约束男女在婚前可以先认识一番,盲婚哑嫁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也是为什么姜怀野没有强烈反对姜柚来漠北的原因之一。
卫崤更擅长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温声说道:“谬赞,不及大公子用兵如神,贺兰山一战将匈奴打得俯首称臣,再不敢来犯,这实在是我大景百姓之福。”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语带赞赏,却不谄媚,尺度把握得正好,不刻意去拉近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显得疏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这太子殿下这般进退有度,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姜怀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哪里,比不得殿下,一到漠北,就率兵将九黎击退出雁门关外五十里地,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卫崤面带如沐春风的笑:“谬赞,不及大公子,精通行兵列阵之术……”
姜怀野表情逐渐认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