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崤再睁眼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日光从窗沿洒落进来,灰尘悬浮在金灿灿的光束里,宛如一点点金色的萤光,闪烁翻转跳跃着。
然而卫崤只是怔怔地看着笼罩在光影里的少女,乌黑浓密的长发松散地垂落在身后,脸部轮廓干净漂亮,金色的光影在纤长的睫毛间浮动,杏仁核似的眼眸很清澈,好似春日的湖泊,波光粼粼。
她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药,听见动静,抬眸看了过去,眉眼一弯,笑吟吟地说道:“舟舟,你醒了。”
卫崤没说话,依旧安静地看着姜柚,像在注视着一个美妙却不真实的梦。
姜柚走过去,坐到床榻上,把药碗抵到了他唇边,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舟舟,喝药啦。”
卫崤不错眼地盯着她,抬手托住她的手,任由药汁被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很苦,还有一点烫,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姜柚,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真乖。”姜柚从荷包里掏出粽子糖,说道:“张嘴。”
卫崤一句一个动作,乖乖地张开嘴,尖尖亮亮的糖果被送进了嘴里,在姜柚准备把手撤回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合上嘴唇,正好含住了姜柚的指尖。
感受到指腹被濡湿,姜柚一愣,杏眼微微放大了一些,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卫崤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脸慌张地张开嘴,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手足无措地看了看那水痕,想抓住袖子给她擦干净,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是赤裸的。
昨夜他昏迷后,姜柚把他背回了寝殿,一直忙碌到凌晨,才处理好背上的伤口,因为碎布料嵌进了翻飞的血肉里,所以处理起来要麻烦很多。
幸好她带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在身上,还有程子阙调配的一些很有用的药膏和药丸,他不愧是有名的神医,配制的这些药都非常有用。
有内服的,可以提气补血,受伤的时候吃一颗,可以治疗内伤,就算是重伤,也可以吊住性命;有外用的,消肿化瘀止血祛疤,甚至还有麻药作用的,种类很多,很实用。
姜柚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除去卫崤身上的衣袍,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肌肉线条不夸张,紧实漂亮,流畅矫健,蕴藏着惊人的力道。
不过她却没心思关注这些,满眼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用刑之重,已是皮开肉绽,而且新伤叠着旧伤,有的隐约有了溃烂之势,看起来尤为骇人,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其实卫崤如今在宫中并不是孤立无援,过得也比几年前好了很多,从这寝殿的装饰以及送来的饭食中就能窥见一二。
临近正午的时候,就有一个寡言少语的太监提着食盒来送饭,他看见姜柚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见卫崤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后,只是把食盒放到桌上,便静悄悄地退下了。
食盒里送来的膳食很不错,虽然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是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也很新鲜,姜柚以前见过卫崤吃的东西,很对付,不新鲜,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是,在食盒底下,还隔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暗层,放着一盒伤药和一卷绷带。
只不过建元帝下了命令,每隔十日,卫崤就要受一次刑,他不能把伤完全治好,若是被发现了,会有更大的麻烦,只能简单处理,止住血就万事大吉。
卫崤赤裸着精瘦的上身坐在床上,瞳孔一缩,脸色一白,有些慌张地抓住被褥往身上盖。
“宿主。”系统一脸懵逼:“主神大人为什么一副害怕被非礼的小媳妇儿模样?”
姜柚看着卫崤这副模样,眸光微沉,刚想说话,就听见他惨白着脸说了一句:“别看,脏。”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那个“脏”字时已经几不可闻了,声线还在微微发颤。
卫崤了解自己的身体,遍布丑陋的伤痕,旧伤未愈,新伤不减,甚至有的已经溃烂,黑红色的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姜柚一言不发地直起身子,一只腿跪在床榻上,倾过身子,凑到卫崤面前,用轻松的语气揶揄道:“怎么这么小气呀,都不舍得让我多看两眼,线条练得那么好看,看样子我们舟舟现在很厉害嘛。”
卫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小声地问道:“你喜欢吗?”
他生了一张深邃英隽的脸,五官俊美得很有攻击性,现在却像是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的小动物,浅琥珀色的眸子期待地看着姜柚,实在是有点反差萌在身上的。
姜柚被逗得咧嘴笑了起来,隔着被褥轻轻地抱住了他,手在他背上抚了抚,直白地说道:“嗯,我超级喜欢的。”
这个动作出乎了卫崤的意料,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她的手掌触碰过的地方。
掌心柔软细腻温热。
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姜柚的肩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的耳朵,上面挂着一只珍珠耳珰,微微在晃动,扯着小小的耳垂,那抹粉嫩比珍珠还有透白细腻。
他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脑似乎变得空白,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脊柱升起,年轻的身体变得很冲动,一把火倏地烧起来,渐渐开始发烫。
姜柚挂念着卫崤身上的伤,只轻轻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直起身子说道:“你把衣服穿上,膳食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本来想转身的姜柚狐疑地看了卫崤一眼,抬手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上摸了摸,关心地问道:“舟舟,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烫?发热了?身体难受吗?”
卫崤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连忙摇头否认道:“没,大概是刚用了药,现在觉得有些热。”
观他神色清明,姜柚放下心来,也没怀疑什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