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肩头的潮意,姜柚摸了摸卫崤的头,手指从凌乱的黑发间穿过,一点一点地梳理整齐,她没撒谎,沉默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嗯,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卫崤微微一颤,抬起脑袋,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的眼尾还是湿的,几根尖翘的睫毛可怜又无助地连在一起,下眼睑处红得不成样子,惨白的脸上神情哀切,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这些年里,我有好好听你的话,你教我的东西我也全都记得,现在那些宫奴已经不敢欺负我了。”
“我有……好好活着,努力长大。”卫崤的情绪逐渐崩溃,从被子中挣出一只手来,胡乱抓住了姜柚的两根手指,攥得紧紧的,有些哽咽地说道:“所以,你能不能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
他真的好累,他讨厌这个地方,不想在这皇城里无望又痛苦地苟延残喘,他想要跟她走,与她在一起。
听着卫崤绝望又嘶哑的声音,姜柚的眼眶微微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勾着他长发的手指有些发颤。
小说中轻描淡写的几段文字,却是一个少年悲惨的人生,家常便饭,日复一日,他才只有十三岁,却受尽了磨难与苦楚。
可她却没有办法,她连这个异空间到底是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
姜柚伸手抱住了这只即将被冻死的弃犬,用温热的手掌揉捏着卫崤的后颈,不厌其烦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嘴里轻轻地哼着小调,直到他伏趴在她怀里,渐渐平静下来。
他本就受了寒,又受了刺激,情绪大起大落,这一稍微放松,整个人就陷入了半睡眠半昏迷的状态,只是手心还紧紧地攥着姜柚的手指。
姜柚抱住卫崤,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把果茶喂进了他的嘴里,他虽然意识不清醒,但是本能地信赖着身边人,微微张开嘴唇,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许是渴得厉害了,喝急了喉咙里还发出小狗似的“呜呜”声。
姜柚被逗得轻笑一声,俯下身,在卫崤的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
目睹了全程的系统察觉到了不对劲,试探地问道:“宿主,你?他?”
姜柚本想再去给卫崤找点水来喝,无奈他一直抓着她不松手,只能抱住他躺到榻上,用斗篷和被子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边把漏风的角压实,一边漫不经心地承认道:“嗯,没错。”
系统震惊了,差点爆了粗口:“那你还一口一个好大儿地唤他!!!”
姜柚把卫崤脸上粘着的发丝拨开,眼前这张脸,俊秀干净,还能看出几分稚嫩,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反问道:“上一次见,他五岁,这一次见,他才十三岁,我又不是变态,不把他当好大儿看待,难道当爱人看待吗?”
一口一个好大儿,时刻提醒自己。
系统沉默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它好奇地问道:“那宿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就是主神大人的?”
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之前的几个世界里,爱人的身份都只是炮灰或者配角,而这个世界居然是男主角的话,她可能一开始就发现了,直到被拉进这个异空间里,她才确定自己是为谁而来。
其实对于这个异空间,姜柚心里有一个猜测,但是还不能确定,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
她抱紧卫崤,微微阖上眼睛,想着想着,就陷入了睡眠中。
异空间的时间流速很快。
翌日,骤雪初霁,燕京难得晴天,银白的雪覆盖着宫瓦,朱墙斑驳,角落的梅枝被压得沉甸甸的,日光透过没糊好的窗格子,在正殿的地板上落下一片纵横的光影。
卫崤的眼皮轻轻颤动起来,还未睁眼,朦胧中就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情况。
一双柔软的手搂住了他的脖颈,收拢后搭在肩背处,一团小火炉把他抱在怀里,热气夹杂着蜜糖味的奶味迎面烘来,他原本被冻僵的身子已经得到了缓解,还在散发着些许热意,只是浑身疼痛无力,如同坍塌的山谷,从头到脚,开裂似的疼。
意识完全回笼,昨夜的记忆纷沓而至。
卫崤刷地睁开眼,入目是一件米白色的交领长衣,领子上的珍珠和绣着的缠枝纹在他眼前放大,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针线的走向。
他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轻轻地仰起头。
虽然姜柚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只露出了小半张莹白绵软的脸颊,但卫崤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原来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他微微凑近了一些,仔细地瞧着姜柚,几乎按捺不住狂乱的心跳,喜悦的情绪自心底破土而出,发芽抽枝,枝枝蔓蔓地蔓延开来。
察觉到了怀里的动静,姜柚的脑子还有些迷糊,手掌却已经无意识地轻抚起了卫崤的肩背,嘴里还哼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小调。
半晌,她才从睡意中挣得几分清明,眼睛眯起一条缝,正对上了卫崤那双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
姜柚忽然有一种与狗狗对上了眼神的错觉。
卫崤的眸光微微发亮,他抿嘴笑了起来,轮廓线条变得柔和,犹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干净而明朗,不见一点阴霾。
受到感染,姜柚没忍住笑了起来:“舟舟,早上好。”
“柚柚,早上好。”
一觉醒来,卫崤肿痛的喉咙已经有些微发炎,又干又涩,声音比平时更加嘶哑,一开口跟破铜锣嗓似的,他的表情微微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默默地闭上了嘴,只有发红的耳尖暴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担心打击到孩子,姜柚忍住没笑,她没让卫崤起床,帮他把被子掖好后,起身去给他倒了凉茶来。
他确实是渴得厉害了,一连喝了三杯,嗓子才润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回味道:“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