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黯黑冰凉的血色,蜿蜒着覆盖了天与地。
一点苍白的月悬在空中,被绵密的黑色云层一点一点吞没,旁边几颗孤星散发着幽冷的微光。
深夜的山野里,密密麻麻的树木呈现出厚重瘆人的阴影,夜风在其间忽高忽低地飘荡着,时而像是尖利的哨音,时而像是低沉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一头灰白发,佝偻着身子,紧紧地捂住心口的位置,干瘦苍老的手指间一片血红。
微弱的月光中,黑影抬起了一张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脸,眼角脸颊脖颈上的皱纹很深,带着褐斑的皮肤松垮垮地耷拉着,一阵冷风猛地灌进了他的口鼻,激得他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血沫从干裂的嘴唇间喷溅出来,引得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了狰狞的光。
他扶着树干,强撑着走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里。
这里面有个极大的空间,岩壁上挖出了数不清的牢笼,几乎每一个牢笼里都困着一个年轻的魂体,见他走进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恶魔一样,所有魂体都害怕地往角落里躲去。
他随便挑了一间牢笼,手上不知结了个什么诡异的咒印,和牢笼里画着的阵法形成反应,亮起了妖冶的红光。
那里面囚禁着的年轻魂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被硬生生团成了拳头大小的红光。
待他将红光吸收进体内后,苍老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
老弱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打碎重塑一般,堆叠着皱纹的皮肤慢慢变得光滑平整,露出了一张邪气十足的脸,只是眼角还有几丝明显的细纹。
谢拾在脸上摸了摸,还是有些不满意。
他走到下一间牢笼里,如法炮制地又吸收了一个魂体,终于恢复成了原本年轻的模样,只是心脏上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却未能痊愈。
“又少了两个。”
谢拾一脸阴冷地打量着密密麻麻的牢笼,九百九十九个,本来只差最后几个就能填满了,而现在不仅没多,反而还赔了两个进去。
他摸着心口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姜柚和宗忍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眼:“该死!”
这时,一只鬼鬼祟祟的阴鬼出现在了谢拾身后,邀功一般大喊道:“老板!我发现了一个八字纯阴的女人!”
谢拾猛地抬起狭长的阴鸷眼眸,八字纯阴?那可抵得上好几个普通的魂体了。
……
第二天,一行人买了高铁票,从Z市A市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厢里的乘客不算多,姜柚被宗忍抱坐在膝头,和他一起看着眼前的小本子。
上面是林奇贤暗中记录的谢拾这些年来挑选杀害的人的个人信息,只是简单的名字和生辰,却密密麻麻地记了很多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无辜的生命,简直是触目惊心。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憋得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谢拾不死,真是天理难容!”
火气噌地窜上来姜柚的心头,她掀起薄薄的眼皮,上扬的眼尾处泄露出了如刀刃一般的暗锋。
宗忍没有说话,只是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上,安抚似地捏了捏。
他自小接触这些东西,所以了解得比姜柚更多更深,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也可以说是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
宗忍一目十行地扫完后,简明扼要地说道:“这里记录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八字都是属阴的。”
八字属阴?
八字一说,属于道学中的命学,以阴阳为根本,是判断吉凶祸福的标准之一。
大部分属阴的八字,就是老人家说的,八字轻,容易撞上不干净的脏东西。
其中最特别,也最少见的,就是纯阴八字,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体质至纯至阴,因为阴阳完全失调,所以身上会自带着浓厚的阴气,可以滋养鬼魂,也是鬼魂最为垂涎的容器。
听宗忍说完,姜柚的心里一咯噔,完犊子,这说的不就是天生“阴女”的女主角俞瑶儿吗?
这就是主角光环吗?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绕到了她的身上?
想着小说里宗忍与俞瑶儿自小就认识,而且身为她的同班同学兼室友,可没少听她说起与宗忍之间的事情,其他人都很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好看的青梅竹马。
姜柚舔了舔发痒的牙根,故意拖长了声音问道:“道士哥哥,你都不担心的吗?”
宗忍挑了一下眉毛,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不叫老公了?”
姜柚出师未捷,败给了他抓重点的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了,直白地问道:“你不担心俞瑶儿吗?她可是纯阴八字。”
姜柚提起这个名字时,宗忍一时间还没想起是谁,只茫然地皱了一下眉头,直到她说出纯阴八字,他才恍然地说道:“和我想的一样,如果谢拾一直在到处找八字属阴的女子,那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你不会就记得人叫“纯阴八字”吧??
姜柚半眯起杏眼,拉近了和宗忍的距离,近到呼吸都似有若无地纠缠在了起来。
他的眸光一暗,头微微一垂,还没等贴上去,温热的嘴唇就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按住了。
姜柚一边在宗忍的嘴唇上磨蹭,一边娇娇地问道:“你不是与她自小就认识吗?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名字?”
宗忍本来被撩得有些失控地囚住了她纤软的腰肢,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有些惊讶地扬起了眸子:“什么?我与她自小就相识?”
暧昧的气氛一下就被戳破了。
从姜柚嘴里听说一些所谓的“幼时趣事”和“心动小细节”后,宗忍差点没炸了,是谁在他老婆面前胡说八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