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自离学宫，一刻不敢忘监丞教诲！”

　　这郡守入学上林学宫之时，监丞正是始皇帝，所以那几届学生是上林学宫立学多年来最固执的一届。

　　“监丞所言，也在我心中。可惜没有赶上他老人家最后一次主持毕业庆典。”

　　三年前，高原部族一统，后快速扩张，袭扰大秦周边羌族邦国。

　　雅拉王怀德求救大秦，请出兵高原，以定羌人之乱。

　　在朝中商议之后，便以韩信为帅，出新军二十万，征伐高原。

　　三年高原行军，不仅要对抗敌兵，还要对抗高原的环境。

　　好在有武器的碾压优势，和强大的后援，一路上的推进还算顺利。

　　也终于在秋日完成对整片高原的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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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都。

　　咸阳宫。

　　带着金边眼镜的老人看着来自前线的战报，缓缓点了点头。

　　已经年过耄耋的始皇帝头发尽白，神态也有些消瘦。

　　但其精神仍旧很好，仪态依旧规整。

　　“蜀中是谁在治理？”

　　沉闷的声音中，有了些嘶哑，但咬字依旧清晰。

　　“大父，蜀中郡守是程越。”

　　始皇帝点了点头，像是思索着什么，良久才缓缓道：“这是个踏实的人，上林第四届的学生中，有几个比较靠前的，程越算是中等，但品行很好，适合做监察的工作。

　　日后可调来中枢，可以大用。”

　　“孙儿谨记。”

　　堂下的中年人恭敬侍立。

　　“燕良虽然闹着要辞了太尉之职，你也不用太着急，缓上一年两年。免得朝野议论，言你新君上位，第一件事便是驱逐旧臣。”

　　“孙儿记下了。”

　　始皇帝恍惚了一下，看了看手边的册子，“哦，这事说了好几遍了！哈哈，果然是老了，记不得这些琐事。”

　　嬴征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嘲的大父，“您说多少遍，孙儿都愿意听。”

　　“你小子！”

　　“大父，召儿马上便要寒假，我让他过来陪你些日子。”

　　“也好。”

　　始皇帝听到这名字，便笑了起来。

　　十年前，大秦有皇曾孙。

　　始皇帝赐名召。

　　如今转眼都成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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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

　　看到凯旋月报的大秦民众欢腾一片。

　　正值始皇帝八十寿诞，这像是一个最好的礼物。

　　章台宫大殿中。

　　那缺的东南一角终于被补全。

　　负手而立的扶苏，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征伐是一场快速的胜利，那么治理，便是一场漫长的长跑。

　　一路之上，总有无数的障碍在阻挡前进。

　　好在，有无数人站在身后，支撑着他向前。

　　二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当年俊逸君子，如今也已青丝白发。

　　“陛下，寿诞之事已经安排妥当，卫远侯不日将抵国都。”

　　扶苏转身，看向头发尽白的子婴。

　　“兄长，也当准备禅让之事了。”

　　子婴一愣，不禁苦笑。

　　“陛下也欲行当年始皇帝之举。”

　　“朕也老了，国事还是尽快交于年轻人为好。”

　　子婴点头，“公子已入中年，也是能够担起这担子。寿诞之后，臣便去准备此事。”

　　“兄长，辛苦。”

　　子婴淡淡一笑，“陛下太客气了，可想好卸任之后的安排。”

　　“便如父皇一般，先去上林学宫，任个监丞吧。”

　　“哈哈，可！”

　　子婴笑了起来，这似乎成了大秦皇帝接替的惯例。

　　这样也好，新老交替，约定成俗。

　　秦扶苏二十年冬，始皇帝寿诞后，未过腊祭，大秦迎来了新的皇帝。

　　嬴征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在一旁侧席中笑着旁观的大父，神情中多了些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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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征七年夏。

　　咸阳宫内，灯光在穹顶上散发着柔和光芒。

　　宽敞的寝宫内，有低声的悲泣。

　　苍老消瘦老人将手中的手机交给了嬴征，用虚弱的声音道：“这件东西命匠人密封起来，你们愿意随葬也可，愿意传承也行，但最好保其能传承无失。”

　　“大父，孙儿清楚。”

　　“另外，大秦政令，当思黔首百姓，历史从来不应该是君王一人所创造，切记切记。”

　　老人声音如同喃喃，漫长的人生中，在这一刻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创造和改造的这个国家。

　　“父亲。”

　　头发苍白的扶苏跪在床榻一侧，神情中满是悲伤。

　　“儿啊，怎这个样子？”

　　此话一出，扶苏再也忍不住泪水。

　　“曾祖！”

　　一个少年人悲戚一声，才从门外而来。

　　嬴征让出位置，给自己的儿子最后的道别机会。

　　床榻之上，原本昏沉的老人似乎被这清朗的声音唤起了精神。

　　“召儿？”

　　“曾祖！”

　　少年人眼泪直流。

　　“大秦以后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好好……”

　　声音终究没有发出来。

　　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这悠悠声音，似乎穿过了时空，直到某处。

　　许多人似乎在眼前飘过。

　　但都毅然转身远去，他们有的苍老，有的年轻。

　　有笑脸，有哭泣。

　　最后有一青年人，髡发，简服，神情中带着笑容。

　　一首悠扬的歌声传来，似乎在多年前就听过。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秦征七年夏。

　　始皇帝崩于咸阳宫内。

　　年八十六岁。

　　是年秋，皇帝征改纪元为始元八十六年，以纪念始皇帝功绩。

　　后世皆从其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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