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武帝去上朝了,皇后娘娘和二皇子祁谨也去补眠了,唯有宁夏一人可怜兮兮的回了东宫的住处,洗了把脸,将身上有些皱巴的官服整理一下,就出了东宫,正好撞上要去上朝的祁钰。
祁钰看到宁夏,嘴角都勾起了一丝弧度,他们已有十六日没见面了,祁钰和宁夏边走边赶紧问道:“小七,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进宫了?”
宁夏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蓄着泪,狭长的眼尾微微泛红,无奈的道:“唉!别提了,我昨日下午就进宫了,在衙门好好的办着公务,被陛下一道口谕传进宫来,陪着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二皇子玩到刚刚才停下来,唉!累得狠!”
宁夏一路唉声叹气,祁钰听说宁夏又没休息,这又要去上值,怕他熬坏身子,看看他本就单薄的身子,祁钰心里有一丝愧疚,嘴里也诚实的道着歉意,“对不起,小七,如果不是我提议让你教父皇和母后玩,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宁夏摆摆手,此时脑子里总算不再全是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东南西北中花白了,精气神也好了不少,声音都洪亮了些,道:“这有什么,最近晟京城里正风靡麻将和扑克牌,就算那日你不提,陛下也能从别的地方听了去,他老人家照样会宣我进宫来玩!咱就当昨日我是带薪休假了吧!”
祁钰看宁夏这看开了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鼓起勇气摸了摸宁夏的头,将他脸颊边的碎发扒到耳后,收回手看着宁夏轻声道:“今日下朝后,我回去找父皇,让他以后别一玩就忘了时辰。”
宁夏从刚才被祁钰的举动震惊中回过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匆匆告退,脚步慌乱的出了宫。宁夏心里想,这祁钰今日怎么如此奇怪,又是摸头,又是给自己把碎发整理了,这不会是把我当他儿子了吧!
祁钰看着宁夏慌忙逃窜的背影,以为宁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才如此慌乱的,殊不知,宁夏以为他是父爱泛滥了,从未想过祁钰是喜欢自己这茬。
祁钰心里紧张又期待的去上朝了,宁夏来到兵部,刘亮已经在处理公务了,宁夏有些抱歉的道:“刘大人,昨日不好意思,事情都让您一人干了。”
刘亮知道是陛下传召,不管宁夏进宫是干嘛去了,这事都不能赖宁夏,再看看宁夏的脸色,显然是陪着陛下打麻将到上朝前的,便放软了语气:“这才多大点事,没什么的,你又不是出去鬼混了,这不是陛下传召嘛!你还能抗旨不遵不成。今日你就上午在这里帮着处理一些事,下午便回府歇着去吧,衙门的事我给你盯着呢,出不了错。”
宁夏感激的看着刘亮道了谢,便埋头干活去了。虽然刘亮让自己下午回去休息,但宁夏还是坚持到了下午下值的时辰,才离开了衙门回了府。
宋氏和傅氏坐在前厅等着宁夏下值,傅氏看着宁夏明显的黑眼圈心疼极了,可宁夏是去伴驾,她又不能抱怨,只心疼道:“夏儿,累了吧!”
宁夏摇摇头,下午实在撑不住,自己借了刘亮的茶叶,泡了一壶浓茶喝了,这会儿精神着呢!
宁夏发现今日姐姐们都不在,便问了声:“祖母娘,姐姐们呢!”
宋氏无奈道:“被几家贵女约出去你的铺子上打麻将去了,倒是害得我和你娘只能跟府里的嬷嬷们玩。”
没等一会儿,宁家五姐妹就回来了,只是一个个苦着脸,显然是在外受了欺负。
宁夏不解,在自家铺子能受什么委屈?便开口问道:“姐姐们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宁清愤愤不平的道:“还不是那个嘉柔郡主,非要说大姐勾引了那礼部尚书宋宜卿,还让她身边的嬷嬷打了大姐呢!”
宁夏腾的站起身,快步走到宁馨身边,仔细看了眼宁馨的脸,发现宁馨的脸颊有些红肿,还有几道指甲划伤的印子。
宁夏顿时眼含戾气,问其他几位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嘉柔郡主如此嚣张。
宁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宁馨自打在贡院外见过宋宜卿,二人便相识了,后来宋宜卿经常去宁馨的火锅铺子吃锅子,二人遇到过几次,每次也草草打了声招呼,便没有多言,谁知有一回二人打招呼时,正好被嘉柔郡主瞧见了,以为是宁馨想攀高枝,勾搭她心仪已久的宋宜卿,一直想找宁馨的麻烦,结果总是找不到机会。
近日听说了宁家开了个棋牌室,嘉柔郡主觉得整宁馨的机会来了,便邀了几个平日里一直巴结自己的贵女,把宁家姐妹几人约了出去,谁知她们玩到半下午,那郡主都没从宁馨口中得知,她与宋宜卿到底有无私情,便不耐烦掀了桌子,还让身边的婆子打了宁馨几个耳光,并还警告宁馨以后不准再纠缠宋宜卿。
傅氏拿着热毛巾给宁馨擦了脸,给她涂抹了些药膏,眼泪滚滚落落,心疼不已的道:“这嘉柔郡主怎能如此欺人太甚,这打声招呼又不是多大事,她这还没与人家定亲,她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这成何体统。”
宋氏心里也很难受,人家是长公主的女儿,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女,打了也就打了,她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宁家姐妹也都知道嘉柔郡主身份尊贵,她们也只能认命。
宁夏看着一屋子女人都死气沉沉,拉了宁馨回房,屏退了丫鬟婆子,关上门便直截了当的问宁馨,“大姐,您对宋宜卿此人怎么看?”
宁馨不知道宁夏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柔声道:“宋大人亲和有礼品貌端正才情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
宁夏又问道:“那作为夫婿,大姐您可觉得满意?您不要管其他,只要跟小七说实话就行。”
宁馨低头沉思了一会,咬了咬嘴唇,看着宁夏的眼睛,认真的道:“自然是个不错的人选。”
宁馨虽然从未想过要与宋宜卿这样人物有什么结果,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她对宋宜卿是有一点点心动的,只是她知道,他们二人门第不合士,也就从来不敢妄想,今日被嘉柔郡主这番下脸面,让她更清楚,她确实配不上他。
宁夏看着大姐的脸色,也就知道她什么心思,宁夏拍拍宁馨的手背,轻声安抚:“大姐,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小七会帮您讨回公道,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嘉柔郡主看了你就敢怒不敢言的。”
宁馨听宁夏要为自己讨公道,心中暖洋洋的,冲淡了几分忧愁,又有些担心宁夏得罪了嘉柔郡主和长公主,会被她们针对,又有些如坐针毡起来,担忧的看着宁夏说不出话来。
宁夏抱了抱宁馨的肩膀,拍着她的背,给宁馨一颗定心丸,道:“大姐放心,小七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凡是你们想要的,小七都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如愿的。”
翌日,宁夏让宁安分别去了趟东宫问祁钰要了份长公主府的布局图,又去礼部找了宋宜卿,说是宁夏约他下值后去他常去的火锅铺子叙叙旧。
宁安把事情办妥后就去回禀了宁夏,将从太子殿下那里拿来的长公主府的布局图送给宁夏,并转达了宋大人答应赴约的要求,便回了府。
宁夏等到下值后,直接去了宁馨的火锅铺子,上了楼上自己人用的雅间,并嘱咐了小二看到宋大人直接把他引进自己所在的雅间就是。
宋宜卿一来就被小二带进了雅间,看着宁夏和已经摆满了食材的桌子,走过去坐下道:“不知宁大人约我有何事相谈?”
宁夏摆摆手道:“不着急,咱们先吃了东西再说也不迟。”
宋宜卿也不纠结,直接开始涮锅子,二人你来我往半个时辰终于吃完了,宁夏让人上了壶好茶,端了个水果拼盘,便让人下去了。
宁夏给宋宜卿倒了杯茶水,宁夏斟酌了一番还是打算打直球,问道:“不知宋大人对我长姐,有何看法?”
宋宜卿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温柔善良大方得体,还是个勤俭持家的女子。”
宁夏又像问宁馨时那样问起了宋宜卿,“那如果是让你娶了我大姐,你觉得如何?”
宋宜卿被茶水呛了一下,有些心虚的躲避着宁夏的眼神。
宁夏看他呛到了,赶紧拿了墙壁边挂着的他自己根据现代的悬挂式抽纸做的抽纸箱里的帕子,递给宋宜卿。又问道:“宋大人是觉得我大姐有什么不妥的吗?”
宋宜卿连忙摇摇头,着急道:“没有没有没有,宁大姑娘很好,说实话自从贡院外匆匆一面,在下便对宁大姑娘一见倾心,只是后来相处中,宋某感觉宁大姑娘对我有些若即若离,宋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更猜不透她的心思。”
宁夏这下懂了,合着这两人确实两情相悦,只是一个不确定女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一个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有意远离。
宁夏便将昨日嘉柔郡主为难宁馨的事告知了宋宜卿,宋宜卿听说宁馨被嘉柔身边的婆子当着各家贵女的面打了耳光,心中怒火腾升,又带着对宁馨的心疼和愧疚,有些没底气的对宁夏说道:“宋某等会儿可以和你一起去宁府看看宁大姑娘吗?”
宁夏是抱着的撮合二人的心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宁夏还是亲口问了句:“那宋大人愿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我大姐吗?”
宋宜卿斩钉截铁的道:“宋某此生能娶到宁大姑娘为妻,实乃宋某三生有幸,怎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宁夏答应了待宋宜卿回府,起身就走,宋宜卿也跟了上去,宁夏来时是骑马的,而宋宜卿则是坐了马车来的,宁夏为了方便二人多聊聊,便上了宋宜卿的马车,宁夏刚坐下,便又开口:“宋大人可否听说过圣上赐婚我三位姐姐圣旨上说的什么?”
当时宣布赐婚圣旨时,宋宜卿也在场的,圣旨上有一条,凡娶宁家女,必当以主母待之,不可纳妾有通房,更不可养外室。若宁家女三十无子则可选通房,直到诞下子嗣,去母留子,将孩子交于宁家女抚养。
而这一则消息也惹得京城贵女对宁家姐妹又羡慕又嫉妒。众世家子弟有意结交宁夏也打了退堂鼓。
宋宜卿自然知道宁夏说的是这条规定,宋宜卿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宋某不能保证这一生心里都只有宁大姑娘,人心易变,我不能还没做就空口白牙给你承诺,但我会尽自己所能,向你们证明,我会待宁大姑娘始终如一的。”
到了宁府,宁夏带着宋宜卿直接去了怡和苑,让祖母身边的二等丫鬟云萝去通知宁馨和娘过来祖母这边。
宋氏看着向自己躬身行礼的宋宜卿,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是个品貌出众的,难怪惹得那嘉柔神魂颠倒,嫉妒心那么强,只是说几句话也能发疯。
宋宜卿低眉顺眼的任由宋氏打量,宋氏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招呼着宋宜卿入座,待门帘响起,宋宜卿反应迅速的看向门外,只见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妙龄女子正脚步生莲的款款朝着屋内走来。
宋宜卿看呆了眼,等回过神,宁馨已经安静的坐在了宁夏身边,宋宜卿这才有些脸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孟浪了些,居然这么直白的看着她,宋宜卿下意识的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头。
宁馨看着一向在人前君子端方的宋宜卿刚刚的举动,不由掩唇一笑。
虽然宁馨发出的声音小,但宋宜卿还是听见了,宋宜卿暗自掐了一把大腿,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间,冲着宁馨深深一鞠躬,温声道:“大姑娘,在下听宁公子说了昨日嘉柔郡主一事,因为在下的原因,让你受累,在心中十分抱歉,待今日在下回府,必定让母亲去长公主府说明我对她毫无情义,请她莫要再为难与你,不然在下不会对她客气的。”
对于嘉柔去找宁馨麻烦,宋宜卿十分懊恼,当听宁夏说起这事时,他很怕宁馨此后真的不再见自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宋氏做主将宋宜卿留下来在府里吃了晚膳,宋宜卿看到桌上摆放的菜肴,居然都是自己在外面吃过的那些风靡晟京城的菜,而且还有几道自己没吃过的。宋宜卿一一尝试过了后眼前一亮,不管是从前自己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显然都是比外面的更好吃。
宁馨看出了宋宜卿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徐记酒楼的菜谱是小七给出去的,小七算他们酒楼的半个东家,只出秘方和教程,平时很少去酒楼,所以无外人知道小七时那家酒楼的小东家。”
酒足饭饱,宋宜卿没有提出告辞,反而是跟着宋氏和傅氏又坐到了前厅去,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打直球。
宋宜卿站在大厅中央,弯腰冲着宋氏和傅氏一一做了个揖,郑重的道:“老夫人,宁夫人,在下想求娶宁大姑娘,在下家中一无妾室,二无通房,在下向来洁身自好,除了喜欢去各家酒楼或者大姑娘的铺子吃些美食,没有其他爱好,从未踏足过秦楼楚馆或者赌坊之类的腌臜之地。若您们能答应将大姑娘许配给在下,在下明日上朝便请求陛下为我们二人赐婚,在下家中人丁简单,父亲也是只有母亲一人,母亲是个好相处的,绝对不会为难人的。”
宋氏和傅氏早就猜到宋宜卿会提出求娶一事,自打馨儿出现,这人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看向馨儿,这不是有情是什么?也难怪那嘉柔郡主为难馨儿,合着是这人确实眼神太过明目张胆。二人看了看宁馨听了宋宜卿的表白后,脸颊通红,得了,原是两情相悦,那就不用多说,宋氏点头答应了宋宜卿的求娶。
宋宜卿春风满面的回府了,一回府就去了祖母的院子请安,爹和娘也正好在祖母哪里,宋宜卿一开口就扔了个炸雷:“祖母,爹娘,我要娶亲,明日我会在上朝时,请求陛下为我和宁大姑娘赐婚。”
宋夫人林潇潇听儿子这么一说,高兴的冲到宋宜卿面前,捏捏自家儿子的脸,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亲了?哎哟!老天保佑,我那万年铁树般的儿子终于开花了。”
宋宜卿任由自己的娘在自己的脸上作乱,还不忘提醒,“娘,您不去准备一下聘礼吗?”
林潇潇正准备捞起自家夫君就去开库房,查看一下自己准备了多年的聘礼有无不妥之处,,便听自家夫君宋清河问道:“哪个宁家,是不是那前镇国将军今科文武状元郎那个宁家的大姑娘。”
宋宜卿点点头,“是的父亲,昨日嘉柔郡主为难宁姑娘,那宁大人今日上午约儿子下值后去吃锅子,跟我说明此事,后来我跟着他去了宁府,吃了顿晚膳,儿子便向大姑娘提亲了。”
宋清河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官拜一品,也参与了殿试,见识过宁夏的文采,对这个后生还是挺满意的,如今儿子看上了宁家的大姑娘,他自然也是满意的。
宋宜卿又对林潇潇说道:“娘,明日还请您跑一趟长公主府,去说明一下,是儿子自己心仪宁大姑娘,还请长公主管束一下嘉柔郡主,莫要出去再为难宁大姑娘,否则别怪儿子对嘉柔郡主不客气了。”
林潇潇听说自己的准儿媳被人欺负了,心里对嘉柔也甚是不喜,平日里装作温柔善良时常来找自己赏花看景,原来私下里这么嚣张跋扈,不用儿子说,她明日也定要去会会长公主,问问她是如何教女儿的。
宁夏在宋宜卿离开后,便带着暗五和暗十七朝着长公主府去,宁夏从暗五口中得知,长公主并不是与陛下同母所出,这长公主从小不受宠爱,早早出宫立了府,招的驸马也不是个老实的,在外光鲜亮丽,实则驸马已经多年不进长公主的屋子,而长公主也只有嘉柔郡主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一直娇惯着,养成了嘉柔郡主刁蛮跋扈的性子,驸马爷不喜嘉柔郡主,倒是更喜欢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妾室朱氏所出的庶子庶女们。
所以宁夏趁着夜色,去了嘉柔郡主的闺房,将守夜的婢女打晕,点了嘉柔郡主的睡穴,拿了毛笔冲着嘉柔郡主的脸画了个大花脸,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