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顺招了。

　　他说确实听张晨提过，最近和迪卡警局一个姓高的警员搭上了线。之前在警局里，他不认识高见翔，更不知道高见翔已经死了，害怕万一说了什么被高见翔知道，会被灭口，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但再多的事，他说自己真的就不知道了，还说在张晨开始贩毒，越玩越大之后，他和张晨之间的联系就少了。

　　因此对张晨的情况，了解的真的不多。

　　警方确实没有他和贩毒集团有牵扯的证据，郭探长只好暂时放人，但暗中派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样的结果，哪怕宋昊知道真相，也不得不承认，陈昌民这一手玩的属实漂亮。

　　没有从张晨身上挖到凶手的线索，郭探长他们，只能把目光，再次集中到射杀高见翔的凶手身上。

　　高见翔身上中的是九毫米子弹，根据现场交通警员的口供，对方拿的是一把格洛克手枪。但追查枪支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对方和跨国毒贩集团有牵扯，想查一把来历不明的枪，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而当时匪徒留下的那辆车，不止在里面放了定时炸弹，车子也是一辆失窃车辆。

　　如果不是这么棘手，郭探长他们也不会试图通过调查高见翔，又抓了李东顺，迂回调查了。

　　到了这一步，宋昊毫无疑问的晚上得加班。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但宋昊觉得还是因为这是她在警员学校里教的，萨莎带着他到了案发现场。

　　爆炸损坏了路面，这里暂时还没通车，路口被封了起来。

　　“他当时就是从那边，猛踩油门，朝我们撞了过来。我被远光灯晃了眼睛，虽然开了枪，但并没有打中他。”宋昊指着不远处当时查酒驾的路口，朝萨莎比划道。

　　“开枪之后，他的车速没有降下来，我急忙躲避，就看到他从车里丢出一枚手雷，我…”

　　听着他叙述的萨莎，见他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愣在原地，诧异道：“怎么了？”

　　宋昊戏精附体，神色有些急切和激动道：“我看过那双眼睛，我一定在哪看过那双眼睛！”

　　一听他的话，萨莎立马意识到他想到了什么，安静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闭起眼睛，一会儿使劲揉太阳穴，一会儿拼命挠头的宋昊，在萨莎的注视中，忽然睁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是他？”

　　“是谁？”萨莎追问道。

　　“陈昌民。”宋昊无比笃定道：“和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我与他对视过，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什么对视当然是扯淡，当时为了躲避手雷和车上的定时炸弹，陈昌民戴了面具还是在车里，宋昊根本顾不上仔细看。

　　只是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因此通过体型判断，车上的人是陈昌民。

　　萨莎也愣住了，不敢置信道：“竟然是他？”

　　……

　　废旧汽车回收厂。

　　如果萨莎不是有个警司母亲，即便她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也没有办法拿到陈昌民手机的定位。

　　宋昊到现在都记得，他们警局局长颂恩在下达这道授权时脸上纠结的表情。对于一个只想在局长职位上平安退休的老人来说，这个决定属于过于艰难了。

　　因为陈昌民的位子虽然不高，只是个探长，但他所在的部门是总署缉毒部，他的表现优异，是正经的总署红人，升职加薪是早晚的事。

　　“你小心一点。”

　　面对萨莎的叮嘱，宋昊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回收厂。

　　知道陈昌民肯定会通过李东顺再回回收厂来找仓库钥匙，只是宋昊没有料到的是，有张晨的手机，陈昌民竟然比警方后一步找到李东顺。

　　还冒险去一趟迪卡警局。

　　但不管怎么说，这处废旧汽车回收厂，是宋昊早就选好的，和陈昌民之间的真正的战场。

　　偌大的回收厂里，只有寥寥几盏孤灯，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所以宋昊在踏进回收厂之后，没花什么时间，就看到一束电筒光，正在车里四处翻找。

　　宋昊打开手里的强光手电筒，朝对方照了过去。

　　倏地一束光落在自己身上，陈昌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并且将配枪拔了出来，对准拿着手电筒的宋昊，呵斥道：“谁？”

　　“陈探长？”宋昊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昊将照在他脸上的电筒光挪开后，陈昌民用力睁了睁眼睛，在看清宋昊的脸之后，他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张晨的大本营，我来调查证据。你是迪卡警局的警员？你怎么会过来？”

　　“这里距离车祸的地点很近，徐队又说张晨曾经藏在这儿，我觉得张晨身上的枪伤有古怪，我怀疑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宋昊说道。

　　陈昌民笑了笑，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宋昊笑的有点“腼腆”。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陈昌民点头道：“我懂了，想立功。年轻人想表现，我明白。找到你说的第一案发现场没有？”

　　宋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握着电筒和枪的手臂同时举起来，平行挡在脸前面，中间只留一点空隙，把眼睛露了出来。“陈探长，你能做个这样的动作吗？”

　　“你什么意思？”陈昌民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

　　“陈探长，其实我比你早来一会儿，在这里找到了一条叫沙爹的狗，还有身上这本笔记本。”说着，宋昊用拿着手电筒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在陈昌民面前晃了晃之后，宋昊说道：“我也很意外，像张晨这种丧尽天良的人，竟然还写日记。难怪有人说，正经人不写这个。”

　　宋昊确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论是和阿玲还是丽娜，他都没有写过。和文笔粗糙无关，是怕人看到，他关于黄瓜的见解，被邀请入作协。

　　“张晨之所以写，应该是想留一手。”宋昊看向陈昌民道：“他在日记里说，他提供情报给缉毒部的某位探长，由对方扫荡暹罗整个毒品市场。而警局处理毒品的时候，这位探长就通知金勇德回收下水道的毒水。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三个，就垄断了整个市场。”

　　“日记里记录了详细的时间，一笔一笔，十分清楚。”

　　话音一落，宋昊忽然将手里的手电筒照向陈昌民，讥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陈昌民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