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丝毫没发现自己处心积虑的逃亡这么快就暴露了。
晋国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周渊接连写了好几封信催促路修远回京,路修远万般无奈,只好勉强应下。
临行前,路修远特地找上门,还想要再见宋音书一面,可她态度坚决,只丢给他一句:“没有必要。”
自那以后,倒是过了两个来月的安生日子。
春暖时节,宋音书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魅力,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晋国民风本就较梁国开放许多,男人娶妻更看重女人的美貌和才干,并不会在意她是否嫁过人。
对于宋音书这样才貌双全,出身又好的女人,更是直接忽略了她还大着肚子。
每日或明或暗想来打听她想法的媒婆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
不仅如此,还有些胆大又猛浪的男人,竟想要在宋音书回家的路上佯装与她偶遇。
狻猊和睚眦忍无可忍,私下偷摸着不知驱赶了多少狂蜂浪蝶。
“王妃实在是叫人太不省心了。“狻猊抱怨道,“主子到底啥时候才能来啊。”
“应该快了。”睚眦道,“主子日理万机,出使一趟不容易。”
“总得赶在孩子出生前到吧?”狻猊又叹了口气,“都说妇人产子十分艰辛……王妃身子骨那般瘦弱,定然要较寻常女子更辛苦些……王妃最脆弱的时候,主子若是能陪着,没准就能把王妃给哄回去了。”
“狻猊,”睚眦惊叹不已,“没想到你有时候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进入四月,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宋音书大着肚子更是怕热,平日里只穿一件浅绿缎面镶边牡丹纹样圆领对襟绸衣,外头罩一件较深色同纹比甲,发髻绾得更是随意慵懒,但却别有一番风韵。
舒新月特别爱来找她玩,哪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她看诊,也觉得比在舒府待着快活。
“这几日父亲特别忙。”舒新月手里拿个绣绷,正在绣一朵粉色抱团莲花。
“忙什么?”宋音书好容易才忙完,坐到她对面,给两人面前的茶盏都添了些茶水。
“还不是忙梁国使臣来访的事?”舒新月不在意地说,“据说那使臣点名要在云州城小住几日,可把方太守和父亲忙坏了。”
宋音书手里茶盏没拿稳,稍微洒了几滴茶水出来:“晋国太子不是才去梁国出访过,梁国怎么又安排使臣来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回礼?”舒新月道,“听说太子对梁国那位和亲的太后宠爱有加,已经传出好消息了……想来梁国使臣此番来访,也是为了能向自家太后道喜吧?”
宋音书心里有些莫名不安:“可听说梁国使臣是哪位?”
“这我可不知道,”舒新月想了想又说,“不过看父亲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怕这梁国使臣来头不小。”
宋音书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捧着茶盏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
“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舒新月关切地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有些累着了。”宋音书放下茶盏,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尽可能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她不该这般失态,萧御辞身份贵重,应该不会亲自来访。
“不是我说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歇歇。”舒新月放下绣绷,苦口婆心地劝道,“临盆也就这个月的事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关门?”
“关门做什么?我又没哪里不舒服。”
她有月光石的滋养,虽然外人看起来觉得她大着肚子很辛苦,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真是我见过最倔的女人。”舒新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义父说梁国使臣还有多久到了吗?”宋音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便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据说还有半个月。”舒新月道,“说起来,到时候你可能要坐月子了,恐怕见不到。”
宋音书点点头,故作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出使队伍中说不定还有我认识的人呢。”
“不说那些了,跟咱们又没关系。”舒新月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国家大事不是很关注,很快换了话题,“再过几日就是方小姐的定亲宴了,你可得跟我一道参加。”
“定亲?”宋音书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快?她不是……”
“先前她一直都在等表哥嘛,”舒新月小声道,“死过一回之后可能也想通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定的哪家?”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舒新月神秘兮兮地凑到宋音书耳边道,“定的还是个皇子。”
“什么?”宋音书瞪大双眼,心里咯噔一下,“总不会是十七皇子吧?”
舒新月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音书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眼神莫名复杂。
其实方令仪上回能苏醒过来,宋音书就已经十分疑心了。
后来知道路修远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默默守护着她,更是对真正救了方令仪的人心知肚明。
全天下,除了路修远,还有谁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她之前不想再与路修远有任何瓜葛,故而才没提这事,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舒新月不屑地嗤笑道:“虽说是个皇子,但生母是个废妃,也不算是方家高攀了……只是听闻那十七皇子生得犹如谪仙一般,方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着实喜欢得紧呢。”
“是吗?”宋音书思绪万千,敷衍了一句。
舒新月见她心不在焉,有些纳闷:“你怎么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十七皇子一点都不好奇?”
宋音书干笑一声,这叫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跟路修远关系匪浅,已经认识十来年了吧?
“你很好奇?”
“我当然好奇啦。”舒新月双眸微亮,“我还以为方小姐会跟我一样,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谁能想到她说嫁就嫁了!我真恨不能现在就去参加定亲宴,目睹一下十七皇子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