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见状,多少有些慌神,赶忙压住锦盒:“本公子确实不太会谈生意……要不,阁下先给个合理的价位怎么样?”
钱娘子看着他,面带微笑地竖起两根手指:“至少也得这个数。”
“二百两?!”裴景惊呼一声,“虽说这簪子造型甚是精美,用料也很扎实,还有些年头了……但二百两是不是有点过了?一百五十两不行吗?”
屏风后顿时传来两声清脆的咳嗽声。
钱娘子一听见咳嗽声,心下了然,立刻应了下来:“成交!”
这多少叫裴景有些措手不及。
总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
“不是……”裴景狐疑地看了屏风一眼,“你们晋国人卖东西都这么着急的吗?本公子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把生意做成了?”
钱娘子恭维道:“还得多亏裴公子做事爽快果决。”
“得,你甭给本公子戴高帽子,阁下不如直截了当的透个底,本公子是不是买贵了?”
钱娘子掩唇笑道:“裴公子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便是真的买贵了,奴家也不可能当面告诉您啊。”
裴景唉声叹气:“罢了罢了,做生意总是这样,占不尽的便宜吃不完的亏,谁叫这簪子合本公子的眼缘呢。”
“裴公子说得没错,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钱娘子说着,取出晋国通用的买卖契约,与裴景一同签字画押。
当然,主家这一栏,钱娘子是特地拿到屏风后去给宋音书落印的。
裴景一脸好奇地看着屏风偶尔露出的衣角,耐心等待钱娘子将按上手印的契约拿了回来。
“怎么只有手印没署名啊?”裴景看着契约问,“搞这么神秘?”
“签奴家的名字也一样。”钱娘子大笔一挥签好名,将自己的那份契约收好,“裴公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裴景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有些心疼地数了又数,最后才交到了钱娘子手中。
钱娘子则是将装着金簪的锦盒推到他跟前:“裴公子可还要再饮几杯茶?”
一般主家说这话,就是打算下逐客令了。
裴景了然,收好锦盒和契约,从善如流地起身告辞:“本公子喝不惯你们晋国的茶,就此别过吧。”
钱娘子担心宋音书一直躲在小屏风后会受累,便也没有再与他客套:“裴公子慢走。”
临走前,裴景又朝屏风的方向看了看,嘀咕道:“总觉得这咳嗽声甚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话不由分说地钻入了宋音书耳中,叫她顿时浑身一凛,从屏风侧边探出身来窥视裴景。
见他似乎并没有起疑,只是大大咧咧摇头摆尾地走出了雅间,宋音书忐忑不安的心才安定了许多。
确定裴景离开茶楼后,宋音书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连灌了好几杯茶水:“还好我方才反应快,否则肯定会被他当场抓住!真是吓死我了。”
钱娘子笑问:“方才那裴公子,是姑娘的故人吗?”
宋音书边嗑瓜子边叹气:“其实我跟他也不熟……但他与我前夫君关系匪浅……”
“那姑娘瞒着他是必须的。”钱娘子道,“往后,奴家也会帮您注意着此人,绝不叫您在他跟前露了马脚。”
宋音书分外动容地看着钱娘子:“多谢钱掌柜一直帮衬我。”
“姑娘再说这些见外的话,奴家可真不高兴了。”钱娘子又说,“对了,眼下天色尚早,奴家昨日找了间合适的宅子,姑娘要不要顺道去瞧瞧?”
“这么快就找到了?”宋音书有些惊喜,“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两人乘着马车,穿过一条热闹繁华的长街,又拐过一条僻静的小巷,终于在一间外表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院正门口停了下来。
宋音书难掩兴奋地四处打量:“这里闹中取静,离小吃街又近,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钱娘子敲了敲门扉,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
厚重的木门被从里侧打开,头发花白的老伯一见钱娘子便堆满了笑脸:“钱掌柜,里面请。”
钱娘子介绍道:“段叔,这位是买主,舒四小姐。”
“老奴见过舒四小姐。”段老伯的态度越发谦恭,原本就有些佝偻着的腰背显得更弯了一些。
宋音书惊讶于他的谦卑,赶忙伸手扶他站稳:“老人家……您无需多礼。”
段老伯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脸,引着两人往里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宅院虽然离热闹的长街不远,但从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竟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秀丽清幽。
尤其是沿着抄手游廊一路种着的梅花,暗香扑鼻,甚是好闻。
“前头就是正厅了,正厅后直接连着后院,后院有两间,一间主院一间客院……”
段老伯说话虽然语速慢,但吐字却很清晰,介绍得十分详细,宋音书越看越喜欢,仿佛能看到将来自己在这院子里和孩子嬉笑打闹的画面。
钱娘子见宋音书满心欢喜,凑到她耳畔说:“这宅子原先的主人要搬到京都去,所以出手得比较着急,价格也很合适……姑娘若是满意,可以尽早决定下来。”
听她这么说时,宋音书心里又不知为何,迅速闪过了一阵异样的滋味。
“怎么这么巧?”
这么好的宅子,正巧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难道真的是她运气好?
钱娘子没察觉出她的异样,还在继续说:“其实这处宅院最好的也不是地段和风景。”
“那是什么?”
钱娘子神秘一笑,朝段老伯点了下头。
段老伯接受到她的指示,朝宋音书弯腰拜了拜,然后突然先行离开了。
正当宋音书疑惑不解时,段老伯竟然又去而复返了。
身后还跟着一长串人。
有姿容俏丽的小丫鬟,也有孔武有力的护院。
“这是……”宋音书一头雾水地看了看钱娘子。
钱娘子唇角微扬:“这都是原主人留下的下人,他们对这宅子十分熟悉,姑娘可以继续延用,免得自己再找人从头学起。”
宋音书闻言,却并不觉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心中的异样感反而又强烈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