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被他唬得越发心神不定,掌心都沁出了密密的汗:“那你说哀家该怎么办?”
萧御辞却不说话了,只拿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角微微扬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宋音书见他这样,又气又急,实在没忍住,在桌下用力拧了他一把,也不知拧在哪里,但明显察觉到男人身子僵了僵。
“唔……”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呻吟很快吸引了席间众人的注意。
宋言礼出于主家礼仪,客套地问了一句:“摄政王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适?”
萧御辞意味深长地瞥了宋音书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回答道:“宋丞相这府上的蚊子还真是凶狠,这个天了还出来咬人。”
宋言礼虽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反驳,只好象征性地吩咐下人去燃了些驱蚊香。
被男人这么肆无忌惮地一闹,宋音书也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了,她语带嘲讽般凉凉开口:“说来也怪,这蚊子怎么不叮别人,就只叮摄政王呢?”
尹氏赶忙接过话头:“想来连蚊子都能辨别出,这席上,唯有摄政王的身份最尊贵。”
萧御辞闻言轻笑一声,挑衅般瞄了宋音书一眼。
席间众人见萧御辞心情不错,渐渐也放松了心情,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这道菜倒是罕见,叫什么来着?”
“这是青钱名菜斫鲙,新鲜深海鱼肉而制,京城确实吃得不多。”宋言礼介绍道,“是摄政王特地吩咐名居楼给加的,老夫可想不到置办这么名贵的菜。”
萧御辞笑了笑:“上回在青钱,本王瞧着宋太后爱吃,前儿个去名居楼恰巧见到他们新进了一批新鲜的深海鱼,便顺道吩咐了一句。”
?!
这人真是一点不怕两人奸情暴露啊!
正夹了一筷鱼肉准备往嘴里放的宋音书当场石化,只好尴尬地陪了一声笑:“摄政王真是心细如尘,哀家不过在夏日宴上多吃了几口,你便注意到了……”
萧御辞又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本王对宋太后……”
宋音书被他这番激昂陈词弄得心里直发抖,没忍住又用脚狠狠踩了他一下,总算是拦住了他疯狂的举动。
“……对太皇太后,对陛下,对长公主……无一不偏爱。”
“摄政王对皇室真是用心啊!”众人都恭维了起来,“我等敬摄政王,敬宋太后,愿大梁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气氛都推到这个程度了,宋音书和萧御辞少不得要举杯与众人共饮。
和萧御辞一起仰头饮酒的瞬间,宋音书不知为何,竟想到了新人接受宾客祝福时饮的谢礼酒,没忍住又偷瞟了萧御辞一眼。
谁料萧御辞此时也正望向她的方向。
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情谊,一时竟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直到萧御辞的手在桌下悄悄牵住了她。
她的心跳像是失了控一般撞击着胸膛,浑身暖融融的,仿佛徜徉在伴着花香的春日里。
这个男人当真做到了,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了极致。
周围人声鼎沸,而她所有的思绪,都在桌下男人宽厚而温暖的手掌上。
在很久很久之后,她回忆起此刻的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在这一瞬间,是心甘情愿为他沉沦的。
虽然,仅仅只有这一瞬间而已。
“长姐,小画亲手给您做了一份桂花糕,您想不想尝尝?”
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宋音书这一瞬间的失神,她将视线移向捧着木托盘蹦蹦跳跳走过来的小妹身上:“小画亲手做的?”
尹氏在旁笑道:“从摘桂花到和面,她都不肯假手他人呢。”
宋音书感动不已,借机抽出被萧御辞握着的手,取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
馥郁甘甜的桂花香从唇齿间溢出,糕点松软,入口即化,美味极了。
“小画真是有心了,长姐很喜欢。”她爱怜地摸了摸小妹的头,将腕上的玉镯取下为她戴上,“去玩吧。”
宋音画得了长姐的夸赞,眉眼弯弯,笑成了一朵花,又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萧御辞见宋音书一直远远望着自家妹妹,突然开口问:“喜欢女孩子?”
宋音书满脸莫名:“什么?”
萧御辞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沉默半晌却只说了一句:“簪子很好看。”
宋音书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但眼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好专心埋头吃饭。
中秋正是菊黄蟹肥的好时候,宋家自然也为宾客们每人都备了一只硕大的毛脚蟹。
宋音书打小就爱吃蟹,正打算叫惜夏帮她剥好享用呢,萧御辞却忽然开口道:“螃蟹寒凉,邹太医说你不宜多食,叫他们把你那份给撤了吧。”
宋音书闻言自然不悦,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尹氏就在一旁焦急不已地问:“阿音有哪里不舒服?怎的都惊动邹太医了?”
萧御辞倒也不客气:“邹太医说她肠胃不好,要调理一阵子,寒凉之物通通不能吃。”
宋音书满脸狐疑:“摄政王从哪听说的?”
“太皇太后关心宋太后的身体,特地问了邹太医两句,本王正好在旁边,就听见了。”男人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宋太后年纪还小,身子得趁早调理,别落下病根。”
尹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摄政王说得没错,快来人,把宋太后的螃蟹给撤了。”
到手的螃蟹就这么飞走了,宋音书显然没了继续用膳的兴致,她草草喝了点汤便借口更衣离了席。
走过回廊时,恰巧碰见宋淮之从新房出来,宋音书赶忙叫住了他:“大哥。”
宋淮之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红晕,见宋音书离了席有些纳闷:“这才吃了多会?你怎么就出来了?”
“我有话对大哥说。”宋音书本就想单独跟宋淮之聊聊,便示意他往僻静处而去。
宋淮之顺从地跟着她,两人七拐八绕,行至园中翠竹林环绕着的八角亭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