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心里既紧张又激动,临睡前又将周可遇给的玉牌拿出来看了看,贴身收好,才安心躺下。
就是明天了。
她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惜夏和如牛。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消失会更方便,另一方面,她也并不想带着她们去赴那未知的风险。
怀揣着这么一件大事在心里,宋音书几乎彻夜难眠,好容易才挨到天微微泛白,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穿衣裳。
她为了这一天,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先是在里头穿上了一套寻常百姓的粗布薄袄,紧接着才开始按部就班地穿太后服制。
也亏得她身材高挑纤瘦,除了孕肚微显外,这样里里外外多穿了好几层,从后背看也并不觉臃肿。
惜夏和如牛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她早已穿戴整齐,不由纳闷:“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宋音书冲两人微微一笑,取出自己的妆匣道:“哀家今日醒得早,闲着无事把首饰整理了一下,这些都是哀家不会再戴的了,你们俩拿去捡自己喜欢的,平分了吧。”
如牛心思单纯,闻言只觉得纳闷,惜夏跟了宋音书十来年,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奴婢?”
宋音书知道惜夏心思敏锐,赶忙安抚她道:“早知道整理首饰也能叫你多心,哀家就不应该没事找事的。”
惜夏仍旧满脸狐疑,眼眶甚至都泛出了些许红晕:“娘娘若是想要抛下奴婢,那奴婢倒也不如一死了之……”
如牛听她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娘娘,您……”
宋音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睚眦不是已经将摄政王的计划告诉我们了吗?我只是想要轻装上阵而已,哪就像你们想得那么复杂了?”
这件事如牛和惜夏倒是知道的,两人心中疑虑稍稍消了一些,又开始商量起了今日的计划:“按照睚眦所言,摄政王和周太子已经商量妥当了,应该不会有任何意外才是,娘娘什么都不用准备,安心等着回大梁就可以了。”
宋音书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和亲队伍整顿完毕已经临近巳时。
肖鹤川一身戎装来与宋音书道别。
“宋太后,后会有期。”
他盯着宋音书看了半晌,似有千万句话想要倾诉,却只是简短地朝她点了下头。
宋音书亦朝他颔首,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肖将军,后会有期。”
周渊这时也走了过来,周遭将士集体跪下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周渊好脾气地招呼众人起身,然后引着宋音书上了马车。
肖鹤川一直遥遥望着宋音书的马车,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太子大婚的话,本将是可以请旨进京的吧?”
寰齐愣了愣,然后挠挠头回了句:“这个……卑职也不知道啊……”
“守边将士,无召不得回京。”肖鹤川自嘲般扯起嘴角,“终究是本将痴心妄想了。”
此一别,应是终身不见了。
他闭上眼睛,抹去脑海中那个蹲在岸边伸手将他从湖面拉起的那团光,转过身,一步步走回了行宫。
马车行至青峰镇地界时,宋音书的心口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透过车窗,她才终于理解,路修远口中的青峰岭究竟好在哪里。
这里竟然是终年被迷雾笼罩着的!
“没想到晋国还有这样的地界,倒像是瑶池美景一般。”如牛惊叹不已,“青山伴随着迷雾,真像画里的场景。”
“摄政王选在此地动手带走娘娘,是不是也觉得这雾霭沉沉的更为隐蔽?”惜夏颇为不解,“可是我们瞧不真切,摄政王的人也同样瞧不真切吧?谁能有本事在这种白雾茫茫里辨别方向?”
“自然是有法子的,不然青峰镇的百姓如何生存?”宋音书道,“别的不说,光是拿着罗盘,就没有走不出的迷雾。”
几人闲聊的功夫,整个车队渐渐全数没入了白茫茫的雾气当中。
在惜夏和如牛看来,其实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特地选这么个地方来带走宋音书。
左右周渊不会横加阻拦,和亲队伍也基本都换成周渊心腹了,宋音书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走。
可是,没过多久,她们就知道了,该唱的戏,还是得唱到底。
因为周渊在晋国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二皇子的虎视眈眈。
马车在往青峰岭行驶的过程中会途经一片竹林。
原本就雾气萦绕的青峰岭,在竹林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神秘,宛若人间仙境。
可总有那么些人不解风情,偏偏爱破坏这样诗意的美景。
宋音书和如牛都是有功夫的人,耳朵也要较常人敏锐些。
惜夏还在翻着小炉子上的糖栗时,宋音书忽然按住了她的肩,凑近她小声耳语:“别出声,外面有异动。”
惜夏紧张地灭了炉子,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如牛则是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然后用气音道:“娘娘,竹林里好像有埋伏!”
宋音书很纳闷:难道萧御辞的计划是伪装成劫杀的假象?
埋伏的人马没有等太久,马车骤停的瞬间,外面也传来了刀剑相碰的缠斗声。
睚眦边挥舞着长剑边冲马车喊道:“娘娘小心!这不是主子的人!”
宋音书心里一咯噔。
这个关头来的不是萧御辞的人,证明事情出现了变数。
她自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数。
这很有可能让她的幻想泡汤。
宋音书乘坐的这辆马车十分坚固,加上睚眦一直带着自己的人在马车周围殊死保卫,宋音书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但很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忽然传了过来,马受惊,嘶吼着仰起前蹄,把马车里原本就紧张兮兮的三个女人吓得浑身一颤。
“怎……怎么还有炸药呢?”惜夏牙齿打颤,双眼惊恐地四下张望。
宋音书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安定人心的话来。
马车门这时忽然被大力踹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此地危险,先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