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宋音书无奈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论是这刀刻的竹蜻蜓,还是这小玉佛手串,甚至前几日的糖葫芦,都是程县令特地寻来送给你的。”
周凝了然地点点头,朝她暧昧一笑:“我知道,你不就是怕肖将军知道了会生气嘛,所以才故意说这些都是送给本宫的。”
宋音书实在不理解她的脑回路:“退一万步讲,我为什么会怕肖将军生气?”
“因为肖将军也喜欢你啊。”周凝道,“可你心里更属意程县令嘛……你怕肖将军知道了,会对程县令不利啊。”
宋音书:“……”
这个傻公主,她怎么就完全没想过,程县令心中喜欢的,明明就是她啊。
宋音书正打算再点拨她几句,没想到肖鹤川忽然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喜欢的是程县令?”
他的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眸中怒意夹杂着醋意,又汹涌又悲伤,眼尾都被逼得泛了红。
宋音书恨不能捶胸顿足:“我没这么说过。”
周凝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捂嘴惊叹道:“既然你不喜欢程县令,也不喜欢肖将军……那……你真正喜欢的,还是十七皇兄啊。”
宋音书彻底阵亡。
同样受到巨大冲击的还有肖鹤川:“原来你心里一直割舍不掉的人,竟然是十七皇子?”
路修远这时刚好走到营帐门口,听到几人的交谈,伸出去想要掀开帘子手骤然缩了回来,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劲。
阿音……喜欢的居然会是他?
那她为何要当着他的面死遁,又为何故意避而不见?
“舒大夫,你可千万别再回头了,十七皇兄伤得你那么重,你再回到他身边,岂不是便宜了他?”
周凝义正言辞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路修远退后两步,神色怆然。
阿音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伤害了她?
他想到自己曾经利用她的信任刺杀萧御辞,还煽动江清越跟萧御辞作对……
他确实没有脸面再见她了。
在她选择忘却一切过往,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他难道忍心将血淋淋的过往都撕开,逼迫她想起过去的所有伤痛?
他闭上眼睛,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默默守候宋音书,不叫她有任何后顾之忧,也不会叫她察觉自己存在的痕迹。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恰巧碰到程彦初折返:“十七皇子,你这是……打算去探望二公主?”
“你先去吧。”路修远有些魂不守舍,“我突然发现有东西忘拿了。”
程彦初见他神思恍惚,也没再与他过多交谈,拔腿便往周凝的营帐而去。
营帐里此刻的氛围也一言难尽。
宋音书见周凝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她道:“二公主,你真的想多了。”
周凝和肖鹤川都一脸莫名地盯着她。
“我谁都不喜欢,”宋音书清清楚楚地如是说,“无论是程县令也好,肖将军也罢,甚至还有十七皇子……都不是我喜欢的人。”
“而且,程县令喜欢的人,是二公主你。”宋音书继续道,“自从你得了疫症,他没有哪日不曾亲自过来询问你的病症……生怕唐突了你,每每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也都只敢交到我手里。”
周凝张大了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舒大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她没有开玩笑。”清润的声音从营帐外传了进来,身量颀长瘦削的年轻官员挑开营帐门,“是下官唐突二公主了。”
周凝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这般窘迫。
“不是……我长得也没有舒大夫漂亮,你喜欢我什么?”周凝蹙眉道,“你总不会因为看上我的公主身份吧?我跟你说,我这个身份没什么用的,我不会分皇兄们的半点皇权……”
“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嘉勋二十三年,状元打马游街那回,马不知怎的惊了,差点把当年的新科状元郎掀翻在地的事?”
周凝努力回想了片刻:“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本宫当时恰好在沿街的茶楼看状元游街,顺手就把那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状元郎给救了下来。”
程彦初动情地凝望着她:“那个状元郎,正是下官。当年要不是公主出手相救,下官早就瘫痪在床了……”
周凝吃惊地看着他,良久才略带怀疑地开口问:“可是本宫明明记得,那位状元郎的脸红得很,像猴屁股似的。”
程彦初满脸尴尬:“那是……被吓的。”
周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有人会被吓到脸红?”
宋音书见两人相谈甚欢,赶忙适时退了出去,肖鹤川还沉浸在她方才说的那番略显无情的话中,见状也跟着她一起出了营帐。
“舒姑娘,本将有一事想要与你详谈,可否移驾?”
宋音书见他眼底带着一丝渴求,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好吧。”
肖鹤川带领宋音书进了营帐,示意她坐下,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待祥云镇的事都结束以后,舒姑娘是不是也打算离开了?”
宋音书没有否认:“是的。”
“你身份不明,独自一人在晋国会很不方便。”
这一点,宋音书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之前不知道肖鹤川对她的心思,她也想过请求他的帮助,但眼下,显然不合适了。
见宋音书低着头不说话,肖鹤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无需因为我对你的心思就拒绝我的好意……我说过我有能力帮助你,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肖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肖鹤川见她一开口就是拒绝,忍不住打断她道:“舒姑娘,你不妨先听听我的意见再想着回绝。”
他都这样说了,宋音书也只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是陛下御口亲封的武安君,可不拜天子以外的任何人,意味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姑娘能跟我搭上关系,整个大晋各级官员都不敢为难你分毫。”
宋音书的态度仍旧十分明朗:“可将军想要的关系……我恐怕很难做到。”
“舒姑娘又怎么知道,本将想要的关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