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远摇头:“下官可以性命担保,只要陛下远离百合香,无需用药,症状都能自行缓解。”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孩子,此刻早已停止了啼哭,连白嫩小脸上起的红疹都消退了许多。
事实如此,不容狡辩。
她看向尹毓秀的眼神,不可思议之余,还带上了几分鄙夷。
“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尹太后真是好狠的一颗心,连亲生孩子都舍得拿来利用。”宋音书感慨道。
尹毓秀仍旧不肯承认,朝着宋音书嘶吼道:“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想要残害陛下!就为了给自己宫里人洗脱嫌疑,你故意给哀家泼脏水!”
宋音书见她已经自乱阵脚,不由嗤笑道:“尹太后坚持说是哀家做的,哀家倒有些好奇了,若是哀家费尽心力去给陛下下毒,却不过就为了让陛下哭这一两声,究竟何苦呢?”
尹毓秀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
眼下状况明朗,宋音书挑衅般看向萧御辞,一副洗耳恭听他如何决断的模样。
萧御辞沉默半晌,与太皇太后对了下眼神,然后开口道:“天下哪有将亲生骨肉置于危墙之下的母亲?想来尹太后也是无心之失,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宋音书:“?!”
什么?
她不会听错了吧?
方才口口声声冤枉她的人时,口诛笔伐地要将如牛处置掉。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现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尹毓秀怀揣着怎样歹毒的心思。
他却就这么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了?
宋音书的视线在萧御辞和太皇太后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才兀自冷笑一声,也不顾寿宴未完,径直带着自己的人拂袖而去。
谁懂啊!她现在的心情,简直想要不管不顾地将整个后宫屠戮殆尽!
这都是一群什么偏心眼儿偏上天的狗东西啊!
尹毓秀究竟何德何能,能叫他们这般明目张胆地包庇她?
她怒气冲冲地回了凤栖宫,对惜夏说:“你去,把内室后院那个窗子给封死了,连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惜夏见她震怒,也不敢劝说,领了命就下去寻人封窗子。
如牛扁着嘴跪在宋音书跟前:“娘娘,奴婢有罪!自从奴婢进宫以来,娘娘几次三番叮嘱奴婢要谨言慎行,奴婢还是犯了这样的大错……今日若不是娘娘,奴婢早已命丧黄泉,奴婢叩谢娘娘大恩!”
宋音书见她满面泪痕,有些于心不忍。
但在深宫之中,若不引以为鉴,下回就没这么幸运了。
“今日要不是大师兄在,哀家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宋音书想了想后开口道,“说起来,你也不用谢哀家,甚至都不用谢大师兄,你今日能躲过这一劫,纯属运气好。”
如牛蛮力地抹去泪痕:“奴婢知道,运气不会次次都好。”
“你知道就好。”宋音书冲她摆摆手,“你下去洗把脸平复下心情吧,有空去接触下云霞,让她试着打听看看,究竟为何摄政王和太皇太后会对尹太后这般另眼相待。”
如牛离开后,宋音书又托腮发了会呆,才卸去钗环上榻歇了片刻。
入夜后,李德顺又来找了她一回。
“娘娘,摄政王说,若您执意堵着那窗不让他来见您,那他明日就从正门进来。”
宋音书心里的气还没解呢,自然不可能低头:“你去回他,随便他。”
谅他也没胆子敢跟她闹得人尽皆知。
李德顺叹口气,战战兢兢地去回了,果然瞥见萧御辞面色铁青,连砸了一套上好的白瓷茶具才堪堪平复了怒火。
狻猊还从未见自家主子这般吃瘪过,不免觉得有趣。
等李德顺退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打听:“怎么着,宋太后真把那窗户给封死了?”
“可不嘛。”李德顺直摇头,“连只蚂蚁都休想爬进去。”
“啧啧。”狻猊忍不住扬起嘴角,“主子夜夜翻人家窗户就已经够自降身价了,如今连翻窗的机会都不给,宋太后真是女中豪杰。”
李德顺没狻猊胆子大,不敢妄议萧御辞的事,推说自己还得回去当差,便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宋音书倒还真小瞧了萧御辞的胆量。
他为人本就张扬跋扈,行事只顾自己爽快,从不计后果。
翌日天一亮便大摇大摆地去了凤栖宫。
宋音书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他一脸阴沉地立在自己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她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却听得他凉凉开口说:“还有心情睡呢?不怕整个后宫都知道本王来此跟你私会了?”
宋音书瞬时就清醒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你怎么来的?你……疯了?”
“本王可不就疯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容易等到寅时开宫门,就马不停蹄地来了。”
宋音书呆呆看着他,似乎很难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就那么光明正大,从凤栖宫正门走进来了?”她压下心头的惊慌,又不死心地确认了一遍。
“确切地说是,阖宫上下,众目睽睽,无一例外,都看到了。”萧御辞布满血丝的眼底闪着一缕异样的疯狂,“此刻消息没准已经传到慈安宫去了。”
宋音书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第一次忍不住想要捶死自己。
她怎么,就偏偏招惹了这么个疯批呢?
“宋音书。”男人阴沉着脸威胁道,“本王愿意为了你,半夜翻窗已经是极致,你若再这么不识抬举,本王就干脆现在把你拉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大家要死一起死!”
宋音书怔愣不已地盯着此刻暴怒的男人,这原本是她曾经拿来威胁他的话。
如今逼急了他,反倒叫他拿来威胁自己了。
不过听他这么说,宋音书慌乱不堪的心也渐渐稳了下来。
他既然出言威胁她要听话,证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言语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昨天那样对我,不分青红皂白要处置我的人,我难道没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