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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醒

  常九那被尘封的梦想,那被母亲唾弃的梦想,被谷芝芝翻腾了出来,轻巧得拂去了覆盖的灰尘,笑得眉眼弯弯。

  或许是她瞧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太过温柔,以至于他难以拒绝那样的谷芝芝;或许是那唯一一次能被称之为“旅行”的记忆,太过让他刻骨铭心,以至于他难以拒绝过去的自己。

  即便他知道,谷芝芝嘴里提到的那个未来,兴许是他一辈子都到不了的未来。

  他也难以拒绝谷芝芝口中描述出的那个画面,那是他曾经在梦里千百次幻想过的场面。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是让她安心也好,若是坚持不愿去,怕是会引起她的多心。

  所以他去了,他去报考了成人高考,挤出碎片时间来认真学习,似乎想给过去的梦想画个句号似的,他还参加了最后的考试。

  只不过,人生的戏剧性就在于,永远没有人能猜中下一秒的剧情到底有多离谱。

  当他从学信网自己过去的信息中,查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档案时,心头竟然没有被激起半分波澜。

  似乎是被这种戏剧化的现实磋磨的有了几分习惯了似的,即便是发生再怎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都不觉得惊奇了。

  “世界上要是有后悔药该多好……谁能想到呢……”谷芝芝勾了勾唇角,不知是不是觉得有些热了,额角浮起了薄薄的晶莹,讲话的语速也变得迟缓温柔了起来,只是那言语中的无奈,却是无端的让人觉得心酸,“或许,世界上当真有‘命运’这一说法,我和他走到如今这步,全都是……命运使然。”

  兴许是人来人往的孤儿院让她见过的最多的便是人;后来掺和进组织的事儿,她更是见到了无穷无尽的人;也兴许是从小到大,她从来都难以参与进同学们的交流和沟通,一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别人。

  她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们或是乔装打扮或是奇装异服,细细观察着似乎别有野趣。

  时间久了,看得多了,她便不再以面目五官识人了。

  只要是见过的,单从步伐和动作,即便看不到脸,她也能分辨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发现了,机长和大老板的真实身份,托了命运的福,我有幸……见过他们毫无遮掩的模样……”谷芝芝慢悠悠的说着,抬眼看向了叶央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祈求,“所以,能带我去看看他么?我……想见见他。”

  “……好。”叶央庭说。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的嘶哑,兴许是太久没有讲话的缘故。

  一旁的岑药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叶央庭,随即眼睛一亮,凑过去将谷芝芝扶了起来。

  停尸房距离审讯室的位置不算远,三人步行不过一会儿,便到了。

  由于常九的死涉嫌了刑事案件,因此并没有被家属带领走,而是留在警署接受了强制性的尸检。

  谷芝芝看到他的时候,他被存放在了停尸房的冷藏室中,存尸袋包裹着他苍白的肌体,连睫羽发丝间都染上了雪白的霜色,若是忽略了这些,这么瞧着他,倒像是睡着了似的。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指尖颤抖了半晌,却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就像是小时候看到那个班花的公主裙似的。

  她怕摸到触手生寒的冰凉,也怕摸到他失去弹性的肌肤。

  湿漉漉的水痕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脸颊上因为泪珠的蔓延让她感觉到了些许的痒意,她开始看不清他的模样,她分明是想牢记那张脸的,可泪水却愈发不听使唤了似的,让她的睫羽不经意间飘忽的更为频繁了些。

  谷芝芝后退了半步,似乎是怕自己的泪珠子沾染到他的身上似的,清瘦的脊柱微微弯曲了些,瘦弱的手臂扶着冷藏尸柜的一侧,指尖捏的发白。

  她的身子轻颤着,娓娓道来的声音难掩哽咽。

  “我第一次见到大老板和机长未曾乔装的样子,是在蒋文君家的门口,当时我们被拦在大门口,他们的车子在我们身边等待大门打开停靠了片刻,透过敞开的车窗,我凑巧看到了他们两个的模样……”

  那辆车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具体什么牌子,谷芝芝却说不上来。

  她只记得是那个青年男人在开车,年长者坐在后车位上,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太像主人和司机,毕竟那青年的态度明显自然又随意,瞧着虽然有些拘谨感,却并无畏缩的怯意。

  当时他们正在等候蒋文君家的别墅大铁门打开,青年男人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敲打着方向盘,谷芝芝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能看到那人蜜色的肌肤色泽匀称,刀削般的下颌微微抬着,即便是不说话,也让人瞧着有几分倨傲。

  反观那位年长者,两鬓斑白皮肤黝黑,脊背却是笔笔直直的挺着,瞧着像是从过军似的,有股子常人难见的精气神儿。

  他的右手似乎在摩挲着什么东西,只不过,谷芝芝的视角看的不太清晰。

  但是她猜测,那老人大概是有些跛脚的,因为他坐姿虽然端正,却能明显的看出高低肩的差距,如此看来,应该是有些严重的跛脚才是,这么想着,她猜那老人手中摩挲的,大抵是拐杖之类的东西。

  老人若有所思似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那张板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瞧着莫名让人觉得他合该是个喜怒无常的上位者。

  兴许是谷芝芝看的太久了,那青年人侧目朝着她和常九的方向瞥了一眼,谷芝芝便急忙收回了视线。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只想着兴许是自己的冒失引得贵客不悦了,但是,只是不知为何,这二位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二次见到机长不经遮掩的模样,是那次综艺拍摄……机长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他在想事情时,会习惯性的用左手食指指尖敲击着什么,或者喜欢将左臂手肘架在桌面上,而后用左手指尖摩挲自己眉宇之间的位置……只不过,由于我在一侧时他都会戴着面具,所以他的动作每次都会落空。因此,我时常猜测,他兴许是个喜欢皱眉的人,这样的动作大概是想揉开自己眉心的纹路……”

  托了综艺的福,她能更近距离的观察这些人,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个熟面孔当初在驾驶位开车的青年男人骆岐川。

  而再次见到了骆岐川后,她开始得知了这人的名字,兴许是因着心头莫名涌现的熟悉感,骆岐川也最受她的关注,愈是观察,她便愈发觉得这人的小动作熟悉了起来。

  因为她被四娘子带在了身边,以至于她曾经无数次见过遮遮掩掩的大老板和机长,即便多数时候是隔着朦朦胧胧的丝绢屏风,可并不妨碍她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人的动作姿态。

  更何况,还有些时日,她曾经数次直面那两位,尽管他们都带着全白的面具遮掩着自己的本来面目,可条件反射的反应和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骗不了人。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开始从头到尾的翻看未删减版骆岐川视角的直播视频,逐渐的,骆岐川的形象开始跟自己见过的戴着面具的“机长”融合到了一起,她开始确认了自己心头的猜测。

  “尽管他和机长的肤色身高和身形都略微有些差别,但是兴许他也像那个特效化妆师一样,用了什么改变身形的方法……机长讲话时虽然喜欢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与骆岐川的嗓音区别开来,可他喜欢用后发声的讲话习惯并没有什么变化。”

  后来,常九被带去见了大老板和机长,打那之后,四娘子开始派人盯上了常九。

  这般动作,更是印证了谷芝芝的猜测。

  因为骆岐川曾经在蒋文君门口见过谷芝芝和常九,估摸是知晓了他们前去蒋家拜访的去意,所以才对常九有了防备毕竟他若是一心为组织做事,如何又会去精进他的学历?

  如此想着,谷芝芝的胸口更加闷痛了起来,甚至都遮掩不住身子的颤抖。

  或许是她错了,过于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提让他提升学历这事儿;更或者,她当初就不该因为好奇而多看那几眼,引得骆岐川抬眼看到了他们;又或许,时间线往前调一调,最初她拦着他别去夜总会上班便好了……

  一步错,步步错。

  人生不像试卷,竟然连改正的机会都不曾给过。

  “说到底,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能确定它的准确性么?”叶央庭神情逐渐变得严峻了起来,尽管如今还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无论是从谷芝芝的证词还是从何副局的线人提供的线索来看,骆家祖孙的嫌疑似乎都难以摆脱了

  “说出我的猜测来配合调查是我的事儿,确认我的猜测是否属实是你们的事儿,即便我说我能百分之二百的确认,你们也不能拿我的说辞来给他们定罪吧?”谷芝芝对叶央庭的质问不以为意,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抬眸认真的瞧着紧闭双目的常九,随即半晌,勾唇笑了起来,眼眸中的神情颇为复杂。

  “常九早早的就留下了遗嘱,他名下的房子是用姐姐们凑的钱买的,因此,那房子在他身故后将会由他的律师拍卖出去,所得钱款按照曾经流水依次还给他的姐姐们,而他赚取的合法收入将会被分为两部分,一半交由他的母亲用作养老资金,一半交由你拿来好好读书……”岑药药轻声说,“他似乎还不知道你已经辍学了,还想着给你把学费攒出来……”

  “开始的时候,想过要好好读的,可是后来毒瘾发作的愈发频繁了,有的时候甚至无法完整的上一堂课,一次两次倒是还好,时间久了被人发现抓进戒毒所也就算了,可万一让他知道,他怕是又得难过……”谷芝芝垂着头轻声说着,声音愈发哽咽颤抖,竟然带着些许古怪的隐忍似的,“索性就不读了,还有些时间去给组织做事,也好多赚些钱供自己买货……”

  叶央庭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谷芝芝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似的。

  “你们知道么?我曾经在学校门口,见到过一个年纪大把的算命先生,他说我骨骼惊奇,瞧上去跟他有缘,所以便破例给我算上了一卦。”

  “那人的穿着还不如我自己的体面,衣裳上面竟然还有着补丁,瞧着就是一副老骗子的模样,不过,反正是不要钱的,我就听他多说了几句。”

  说着,谷芝芝唇角的笑意更浓,那颤抖着的手终于落在了实处,握住了常九冰凉的右手。

  “他说,我从面相上来看,我和阿九情投意合,恩爱终身,只是可惜,我命里无缘子嗣……那时听这话。我只觉得晦气,可如今看来,他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岑药药想安慰她几句,告诉她她的人生还长,哪能谈什么“终身”二字,缘分一事最是妙不可言,未来的日子还长着。

  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听到谷芝芝缓缓补充说:“叶警官,岑警官,你们都是好人,可是……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岑药药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叶央庭大跨步到了谷芝芝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拉扯了起来:“谷芝芝!”

  谷芝芝那垂着的脸被抬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吓人,冷汗多的简直颇为异常,许是叶央庭的动作大了些,使她再难隐忍,瞬间一大口血便涌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块块头不小的软肉从谷芝芝的口中掉了出来。

  岑药药被惊得手脚发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谷芝芝的脸上只是不停的笑,她的手死死的拽着常九的手,眼神愈发的涣散。

  她已经忍到了极限,被捕这般长的时间,她的毒瘾早就发作了,若非警官们心软,她怕是都难以见到常九这最后一面。

  可惜,她骗了他们。

  她怎么可能站出来给他们作证呢?她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可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和院长妈妈在,更何况,还有常九的家人。

  若是让她在法庭上指认那二人,她属实是不敢的。

  她无法用那些人的命去赌官家定然能将组织的人一举歼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毕竟他们在暗地里活跃了这么多年,稍有不慎,那些她牵挂着的人,就有可能受到报复和伤害。

  她谷芝芝,生来就是自私的。

  那算命先生说的对,她与常九这一生虽没能有幸结夫妻,却能恩爱两不疑。

  那时她怨怪那人说她没有子嗣,觉得晦气,如今想来,她倒是觉得庆幸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常九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着伸出了手。

  她的阿九,来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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