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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一次

  萧逸几乎是在自己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他两眼一闭,突然攥住程京妤的袖子:“我需要你,你帮帮我。”

  西楚唯程家马首是瞻,说不好到底是惧怕程玺手中的兵权,还是他置之死地的战神余威。

  反正.....萧逸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好好当好一个皇帝。

  没有文臣辅佐,武将定乾坤,他自己就是一条废虫。

  有什么比娶程京妤能更快得到程家的支持么?

  没有。

  他这几天跪在永安宫里,脑袋被香灰熏得浑浑噩噩,想破头了也没有想出来别的办法。

  是他从前对程京妤的声音大了些,现在有事求人,不得不低头。

  聂文勋沉着脸:“你说什么?”

  又咽了一口唾沫,萧逸紧张兮兮地看向程京妤:“可以....吗?”

  “皇后之位为你保留,就是程家其他人要加官进爵,也是你一句话的事,侯爵不够,我给你们封王!”

  异姓王的分量,在场这几个从小身处皇城的人哪个不清楚什么意思?

  程京妤下意识看了傅砚辞一眼,对方双眸黑沉,情绪不显。

  她淡哂:“我要皇后之位,袭掌凤印?”

  “你跟着他添什么乱?”聂文勋表情难看:“他现在抓着你就跟救命恩人似的!”

  “给!皇后之位,六宫主印!”萧逸大声承诺。

  程京妤只看着萧逸:“我要给我娘追封品阶呢?”

  “那有什么难的,别说是你娘,就是你姨娘婶娘大娘,我通通都给一品夫人的品阶!让她们这辈子都享皇粮,长乐无虞!”

  聂文勋抓着萧逸的手臂后退一步:“你疯了?!”

  “我没疯!”萧逸顶着他一双熬红的眼,大叫道:“我很清醒!”

  他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像是经过长时间的自我挣扎,迫不得已接受面前的现实。

  指着傅砚辞,萧逸又说:“你说我坐上这个位子,对大家都好,但你看看对谁好了?我要娶程京妤,对你好了吗?”

  傅砚辞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却是看着程京妤:“那得看她答不答应。”

  “如果我答应呢?”

  程京妤垂眸轻轻一笑,但是眼中淬了冷,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说到底是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生荣华享之不尽,也不用担忧谁要对我的家族不利。”

  她还是笑着,手却在袖中握得很紧。

  聂文勋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风雨欲来:“没人征询我的意见?”

  没人理他。

  傅砚辞还是看着程京妤:“你想好了?”

  “想好了,”程京妤抬起眸,直视他的眼睛,也掩去了一些东西:“说到底是我长大的家国,我是女人,上不了战场,但是政治里总有女人要为家族和皇权铺路,新皇选我,那我就答应。”

  她的话一出口,气氛比方才还要静默。

  这一次连萧逸自己也愣住了:“你你说你答应?”

  程京妤答应当他的皇后?

  聂文勋极速地呵斥:“你们都在胡闹什么?萧逸急病乱投医,你脑子也不清醒?”

  他以为程京妤对傅砚辞情深似海呢,去了趟星洲回来,没和好就算了,现在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很清醒。”程京妤的脸色在宫灯下看起来并不分明,隐约显得唇上有些白。

  “君无戏言,应该不会反悔吧?”她又问萧逸。

  “你们根本就不配!”聂文勋没忍住脾气:“谁家皇帝和皇后互相看不顺眼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转而去拽傅砚辞:“你干站着有什么用?说句话!”

  萧逸也看向傅砚辞,此时莫名有些怂了:“我”

  他真的很害怕,怕傅砚辞此时的脸色。

  程京妤继而冷笑:“新皇陛下娶皇后,还需看别人的脸色么?”

  没等他回答,程京妤从袖里伸出手。

  她将一直握在手心,甚至沾湿了一点细汗的羊脂玉展露在手掌,冲着傅砚辞。

  “傅殿下那日给了我这个,但我不知什么意思。”

  她抿着唇,白色的衣衫显得程京妤整个人清冷绝尘,配上此刻的表情,像一夜间长大不少。

  那块羊脂玉发出暗橙色的微光。

  只一眼,聂文勋诧异地看向傅砚辞,就差脱口而出震惊。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作为多年好友的聂文勋不可能不知道。

  这块羊脂玉,是傅砚辞这些年积攒私产的钥匙。

  见玉如见人,只有这块玉,能最大程度地调配他手上所有的势力。

  这疯子给了程京妤??

  既然都给了,怎么还会闹成这副样子的?

  程京妤怎么看起来要跟他一刀两断,恩断义绝,断情绝爱?

  聂文勋有太多问题要问,但是张口忘言。

  反正一向都插手不了傅砚辞的事,这张嘴早晚得摔个大跟头。

  他爱莫能助,自己头上还隐约要冒出青青草原呢。

  程京妤见傅砚辞面色沉沉,却不伸手来接,干脆走过去。

  她的膝盖实在很疼,走的时候微跛。

  牵起傅砚辞的手腕,要将玉交还到他手中。

  但傅砚辞穆然出声:“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

  声音冷若寒潭。

  程京妤心一颤,指尖微微地战栗,猝然一笑:“但我要嫁人,收着殿下的东西也不好。”

  换了个方向,她递给司珏。

  司珏当然不敢接,他同样知道这玉是什么作用。

  但是傅砚辞神色冰冷,他也就只能默然。

  “觉得带着它嫁人不好,你就砸了它。”傅砚辞依旧森寒冷厉。

  萧逸感觉自己好像挑起了一场祸事,后知后觉地害怕,往聂文勋身边躲。

  “应该不是寻常物件,我没有随意处置的权利。”程京妤收回手,艰难地蹲下身,将玉放在了地上。

  她打定了主意不收这块玉。

  而后,在春华的搀扶下,再没有停留,微跛着离了宫。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个男人。

  “公主,”春华害怕到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您怎么敢的呀,傅殿下他看起来要杀人了。您是真想嫁给新皇吗?可您并不喜欢五殿下的呀。”

  哪知道程京妤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有的人当真希望我嫁的话,其实嫁谁都一样。”

  春华好奇地看向她。

  程京妤眼底淬了丝怅惘:“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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