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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有您宠着

燕辞归 玖拾陆 4670 2024-02-27 20:52

  冬日下午的日头没那么暖,光线却足够浓。

  透过身后的窗户撒进来,将窗下两人的身影映在地砖上。

  光影之中,人依靠着,许是日光太过昏黄,又许是影子太过斜长,林云嫣垂着眼看着,生生就看出了股岁月漫长的感觉来。

  仿佛她和徐简不是这般年轻了,他们当真走过了漫长的时光,走到了暮年,走到了人生的日落。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偏一时半会儿地散不掉,积聚在胸腔里,让整个心脏的跳动都跟着和缓起来。

  是的。

  老了嘛,慢吞吞的。

  林云嫣想,即便是这日头晕染出来并非真实,可她的的确确是喜欢的。

  对她来说,重生一世,想要的不也就是能走到暮年能与身边的徐简一起感受暮年吗?

  长睫颤了颤,胸口情绪翻滚着难免臌胀。

  有那么一瞬,林云嫣有些想哭,偏眼睛里没有泪水。

  泪腺像是被寒冬冰住了,哪怕是在暖和的偏殿里,都没能化开,以至于那些臌胀情绪宣泄不出来。

  按在坐垫上的手指蜷缩着,指腹用了些力,支撑起了身子,林云嫣从徐简怀里仰起了头。

  视线里,她看到了徐简的脖颈,突出的喉结上有一块很小的红印子。

  那是她昨晚上弄出来的,非常浅,浅到若不是凑到了这么近的地方,压根不可能发现得了,而且,两人出门前,林云嫣还拿粉膏给徐简遮过。

  可能是时间久了些,又来回了一趟御书房,在室外室内冷冷热热进进出出,以至于脱了些色,被她这个心知肚明的始作俑者凑着看就看出来了。

  再往上是徐简的下颚线,清早收拾过,这会儿连青渣都不明显。

  林云嫣想也没想,头抬得更高些,凑过去碰了碰。

  如此清浅,不足以宣泄情绪,但多少撕开些稳当口子,有个去处,好过决堤。

  徐简抚在她背上的手收紧了,箍着她的腰身往上提了下,让她坐在他腿上。

  林云嫣想着是左腿,便没有与徐简多言。

  说起来,她确实一直习惯靠着徐简的左侧。

  就算从前,徐简最后是两条腿都坏了,但她下意识地还是会更多的避开徐简的右腿,这种习惯是自然而然养成的,也就这么延续到了现在。

  没人说话,细吻从清浅至绵长,缱绻又温和。

  林云嫣整个人都是松弛的,而那些臌胀着的情绪也在如此温和的安抚之中慢慢都散了。

  没有成为冲破堤坝的激流,反而是缓缓漫开去的潺潺溪流,润物细无声。

  分开时,气息不急促,林云嫣伸手在斜阳影子里比划着,没有多少含义,和小孩儿玩闹似的,还挺高兴。

  玩了会儿,她才起身去了梳妆台那儿。

  虽有阵子没住着了,日常用的东西依旧很齐全。

  林云嫣取了盒粉膏来,回到徐简身边,冲他抬了抬下颚,露出了纤长脖颈。

  徐简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见她手指已经沾了些粉了,便明白过来,自己抬了头。

  林云嫣站在徐简身前,凑到很近,借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日光,指腹按着他喉结上的红印子。

  印子当真很小,指腹完全没盖住,又是极浅,旁人即使站着与徐简说话也未必能看得到,偏林云嫣在意,非得多遮一道。

  指腹下,喉结上滑,又回到原处,林云嫣自认足够了,这才收回手,把东西都收了。

  两人在偏殿这儿倒是没有休息多久,只是冬日白天短,不知不觉间暮色越来越浓,再不准备出宫大抵就要点灯了。

  “回了?”徐简问道。

  林云嫣颔首。

  她没有问徐简去御书房里与圣上说了些什么。

  宫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就算是慈宁宫,是没有外人的偏殿,两人也不会在这儿多提与李邵相关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走到正殿那儿。

  小于公公见他们过来,笑道:“娘娘起来一会儿了。”

  林云嫣迈进去,见皇太后正与王嬷嬷说着什么,便道:“您小歇起来了,怎得不使人来叫我?”

  “你们小两口说你们的,哀家才不叫。”皇太后哼笑道。

  林云嫣依旧挨着她坐下,笑盈盈地:“那确实说了不少话,我跟他说我以前住在宫里时候的事,偏殿里头东西多,一样样的,我还没说完呢。”

  当着皇太后的面,徐简难得露出几分腼腆来。

  皇太后随口接着话:“什么一样样的?”

  “您赏的圣上赏的我母亲原先住宫里时留下来的……”林云嫣道,“我以前在偏殿画了什么玩了什么,我得跟他多说说。”

  皇太后笑了起来:“是了,徐简前几次来慈宁宫,你们不是在正殿就是在后头园子里,没进过偏殿。”

  小于公公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抬眼看向王嬷嬷。

  郡主这话也没错,应该不是什么意有所指,看皇太后的反应,也没有往旁出去想,就是亲昵的祖孙两人唠家常似的。

  就是这话不能出这殿门,要不然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倒像是挑事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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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在这儿对陈年旧物说得头头是道,前几个月东宫那儿储存不当先皇后的遗物都坏了不少,即便听说太子亲手修了,但到底是坏过的……

  王嬷嬷心底里也明白小于公公的意思,她也认为郡主并没有多余的念头。

  只是中间那些弯弯绕绕,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还是都闭紧嘴巴,别让话语传出去。

  皇太后习惯了林云嫣唠家常,哪怕她明里暗里为着太子与林云嫣讲过一些,却也不觉得林云嫣故意找话生事。

  毕竟,昨儿才成亲的小两口,婚前虽然有些往来,但毕竟也在彼此熟悉磨合的阶段,相处起来能说的,不过就是这么些话题。

  说说旧物故事,多正常的相处方式。

  只不过,这宫里也容不得多少“无心”。

  听林云嫣说了会儿,皇太后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挑些茶叶带回去,哀家再和徐简交代几句。”

  林云嫣应下。

  等她一走,皇太后的视线落在了徐简身上。

  “云嫣也算是宫里长大的,该有的敏锐谨慎,她一直都有,当然了,偶尔也会有娇气的时候。”皇太后说着就笑了。

  不娇气,怎么会开口就说李邵“鸭子叫”呢。

  “你多提点她,”皇太后又道,“真有什么就与哀家商量,喜欢什么贡茶贡酒的,哀家也不是没有。”

  徐简笑了下。

  皇太后话语里的意思也很明确。

  她原先就不赞同上回“古月贡酒”的处理办法,她也清楚林云嫣当时讨酒的举动是徐简在背后出主意,林云嫣的那些娇气其实是徐简教出来的。

  既然这样,与其叮嘱林云嫣乖顺些,不如直接寻徐简说。

  徐简晓得这是皇太后的关心与爱护。

  没有皇太后护着,他们两人哪里能狐假虎威?

  这一年多,能从后宫收获的进展全都靠着皇太后对小郡主的偏爱。

  皇太后对他们的要求也极简单,恩爱和睦平顺,仅此而已了。

  也正是因此,皇太后虽然次次帮着护着,却也弄不懂为何他们要与李邵对上。

  有如贡酒那样故意的,也有像虎骨那样在皇太后眼中出于一片好意但李邵不领情的,更有小郡主刚才那家常话里换一个人听都觉得挑事的。

  不过,徐简晓得刚刚林云嫣没在挑事。

  实在是他们两人在偏殿那儿没有说什么话,安安静静抱了会儿亲了会儿,但这种亲密不适合与皇太后实说,小郡主在这些上脸皮真厚不起来,干脆顺口编了个由头。

  没有一点儿冲着李邵去的意思。

  可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可能把与李邵的矛盾完全摊在皇太后跟前。

  谁都不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李邵独掌大权的年月,没有被逼得走投无路。

  “有您宠着,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我是沾了郡主的光。”徐简道。

  皇太后依旧笑眯眯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林云嫣挑好了要带走的茶叶,两人一道与皇太后告辞,小于公公送他们出去,殿内只留下皇太后与王嬷嬷。

  王嬷嬷察言观色,给皇太后奉茶。

  皇太后一口一口抿了,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带着甘甜。

  她很喜欢这味道,指腹抚着茶盏,良久,呵的又笑了笑。

  她哪里会听不懂徐简的话呢?

  徐简那句话,一切的前提都是“有您宠着”。

  而她,迟早会不在了的。

  这正是皇太后所担心的,几次与林云嫣开口,她说的其实也就是这意思,因此徐简如此一提,皇太后很难不想到这上头去。

  她的担忧来自于她的岁数,她对自己年老的认知。

  云嫣或者是徐简,两个小年轻,怎得比她还忧心忡忡着?

  不止是担心她走得早,更是对太子的将来毫无信心,似乎他们两人有没有主动与太子发难都会落不着好……

  思虑太重了。

  皇太后抿了抿唇。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李邵这两年表现出来的性子,的确会让人失去耐心。

  可心急着要兴事的人里头,本不该包括徐简。

  徐简没那个必要也断然不合适,况且,徐简应该没有在御前表露出一丁点对太子不利的倾向来。

  以圣上对李邵的偏爱,徐简但凡有一点苗头,圣上对他都不会是这么一个看重支持的态度。

  那么,是她自己东猜西想考虑错了,还是徐简在御前完全隐藏了起来?

  皇太后一时间不敢完全下判断。

  得再看看。

  看看圣上看看李邵。

  另一厢,徐简与林云嫣回到辅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暗了。

  府内点了灯,喜气的红绸红灯都没撤,两人回房用了晚饭,这才打发了人手,说徐简去御书房的事。

  “得给他一些事情做,”徐简道,“我看他那样子,大抵也闲不住。”

  林云嫣道:“离封印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他再闲不住,没人推他一把,怕也没有多大的风浪。”

  徐简道:“今日跟着太子到御书房的两个内侍,一个是郭公公,一个姓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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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云嫣明白了。

  郭公公是曹公公亲自点的,李邵得他侍奉,却也知道这是圣上安排的看着他的人手。

  在此之外,能得李邵青睐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那位冯内侍,想来就是教过李邵如何“逢凶化吉”让圣上消气的人了,同时,应该也是幕后那人安插进来的。

  有没有大风浪,就看冯内侍怎么煽动了。

  事情说完,林云嫣唤挽月进来梳洗净面。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挽月退出去,见马嬷嬷在次间里铺被褥。

  “嬷嬷,”挽月上前,压着声音道,“今晚上我值夜吧。”

  马嬷嬷看她:“行吗?”

  挽月脸上红了红,想到白天郡主起来时她看到的红印子,脸色更红了几分。

  “我份内的活儿,”挽月抿唇,“总不能一直辛苦嬷嬷。”

  马嬷嬷听她这么说,便也应了,低声又提点了几句。

  “耿婆子在小厨房,屋里要水,你让耿婆子提进来,别自个儿逞强,大半夜万一打翻了水还麻烦。”

  “我也备了郡主要的汤药,到时候你端给她喝。”

  “机灵些,别自己稀里糊涂睡着了。”

  挽月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夜更深了。

  寝间里吹了灯,挽月也赶紧把次间的灯吹了。

  她跟着郡主这么多年,原是习惯值夜了,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倒叫她怪不适应的。

  好在,后半夜睡得踏实,清早起来也不困乏。

  因着要回门,林云嫣今儿不能似昨日一般睡到自然醒。

  回门礼早就备妥了,堆了满满一马车。

  出国公府一路到诚意伯府,林云嫣踩着脚蹬下车来,就见家里人在门上等着他们。

  陈氏笑着握了她的手:“老夫人在屋里盼着呢。”

  林云嫣应了声,就见靠着林云静的林云芳冲她一阵挤眉弄眼,调皮得不得了。

  一行人进了载寿院。

  小段氏端坐着,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精神奕奕,看着走进来的林云嫣与徐简。

  孙女看多了,自是好看的,而这位孙女婿……

  满京城的,论出身论姿容论本事,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就是这位了。

  而这位,是他们诚意伯府的姑爷!

  小段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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