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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两次都是为了他(两更合一)

燕辞归 玖拾陆 4940 2024-02-27 20:52

  徐简虽不上朝,但朝中的一些状况都在掌握之中。

  他们知道李邵被单慎烦得要命,也知道在单慎每天进一步的逼迫之下,原本那些按捺着心思不再故意挑剔太子殿下的官员亦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其中最为积极的,自然是太常寺少卿顾恒。

  在林玙口中,顾恒的积极显然不够聪明。

  一来,四殿下还太小,二来,出头鸟不好当。

  此间道理,顾恒未必不明白,但他依旧选择冲在最前头,应该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玄肃说,”徐简与林云嫣道,“有人在想方设法打听我当初具体是怎么伤的。”

  林云嫣看了眼徐简的腿,道:“哪里是在意你的伤,分明是在意太子。”

  徐简笑了下:“应该是顾大人的人手,可惜,他暂时调查不利。”

  事情发生在裕门关,戍边的士兵这几年里回到京城的很少,消息一直封着,没有传开来,哪怕知道一二的人也不会冒着惹恼圣上的风险随随便便往外头透露。

  猜测固然有,有人猜得一二,有人猜得七八,还有人差得天差地远,各种消息混在一块,拼凑出来的四不像,别说徐简听了是什么反应,林云嫣估摸着那些不实内情能把李邵逗笑了。

  如此混淆着,顾恒想从中打听出真相来,难度不小。

  “这钟不敲不响。”林云嫣道。

  徐简明白她的意思,得给顾大人透透底,想了想,他道:“顾大人是座好钟。”

  顾恒那人,目标明确,态度积极。

  他不当什么闷葫芦,一旦得了准确的对他和四殿下有利的消息,他就敢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

  而且,更要紧的是,接触顾恒比接触其他“钟”容易。

  “我记得,顾夫人信佛,”林云嫣回忆着,“好像有一年,我在慈宁宫见过顾婕妤送来的观音坐莲的绣品。”

  印象里,那似乎是永嘉十六年冬至的事情了。

  彼时,皇太后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从初秋起一直在养病,人也消瘦许多。

  她以前皮肤还不错,有细纹,但面庞圆润不显老,一旦瘦下来,老气就很明显,脸上也多了深深浅浅的斑。

  林云嫣隔三差五进宫去看望她,陪她说话,看着皇太后从最初对病情的乐观,到渐渐无力,最后到了坦然。

  娘娘那时偶尔会说,大抵就是这道坎了,迈过去了,兴许还能再活好些年,若迈不过去,也就这几个月。

  林云嫣听她这么说,也从一开始的让她别胡说丧气话,到最后陪她一点点回忆从前的人与事。

  冬至时,慈宁宫里添了一副观音坐莲。

  林云嫣凑近看了许久,只觉得绣工颇为出色,问了才知道,这是顾婕妤送来的,出自顾婕妤的母亲之手。

  “哀家早前听说过她绣工不错,看来不是吹嘘。”

  “说是绣了一个月了,日赶夜赶的,一针一线没有交托他人,念着为哀家祈福。”

  “哀家原是不爱收她们这些,一碗水端平才好,也就是这观音绣得实在好,哀家也想多活几年,才收了。”

  “真论绣工,还是你那位姐姐最出色,哀家当初看着真欢喜,她这两年还好吗?”

  “姐姐”指的当然是林云静。

  那些争执过后,日子还得继续过,哪怕是凑合着。

  大姐性子好,也不愿娘家人担心,姐妹遇着亦不提糟心事。

  林云嫣亦不拿那些让皇太后添堵,只道:“婚后总不比以前当姑娘时自在,年节里我与她说说,说您喜欢她的绣活,让她也给您绣个观音来。”

  “算了,哀家就是一说,绣个观音耗心力,她不比你,一大家子的……”

  “能给您绣观音是天大的福气,”林云嫣道,“许国公府上下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说她费心力?”

  林云嫣很积极。

  她当时想的是,大姐能得这份体面,苏轲与许国公府即便有各种想法,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欺负人。

  再说了,大姐的绣活,比起顾夫人更胜一筹。

  那之后,林云嫣也打听过,顾夫人心存讨好念头,说的倒也是实话,她信佛,很虔诚。

  甚至,林云嫣有一回陪祖母去广德寺上香,还遇到过顾夫人。

  整理了旧时回忆,林云嫣道:“我去问问徐夫人。”

  徐夫人初一十五常去广德寺,和离前还在寺中小住过一段日子。

  “我不太清楚,”徐夫人道,“你知道的,我出门时不是很喜欢与人打交道。”

  “奴婢好似听寺里师父说过,顾夫人每逢初十二十三十,都会去上香,”夏嬷嬷道,“与夫人您不是一个日子,也就没有遇到过。

  也就是小住那回,有叠上日子,当时老爷与公子麻烦缠身,厢房那儿打了照面,他家没有与奴婢来攀话。”

  “这样啊,”徐缈叹道,“我那几天混混沌沌的,人家不攀话也是人之常情。”

  往日没有交情,遇着麻烦了,别人未必落井下石,但大部分都会选择远离观望。

  林云嫣道:“也是巧,明儿就是二十,我想去趟广德寺。”

  “郡主要见那顾夫人?”徐缈问。

  林云嫣只笑不答。

  徐缈抿了抿唇。

  这些时日,她虽居后院,但外头以及前院的消息都不会瞒着她。

  她知道太子惹事,她也知道顺天府尹来了好几回,她亦看得出阿简与太子之间很有问题。

  是了。

  在刘靖迅儿没有出事时,阿简就与她坦言过,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现在,哪怕迅儿被流放,阿简与太子依旧有隔阂。

  在朝堂要事上,徐缈不会对徐简指手画脚,没有那个立场,她也不懂不了解那些。

  她晓得阿简救太子是职责所在,哪怕一次又一次,她心疼万分,她也要夸阿简果敢英勇,但只论心境,阿简接连受伤,迅儿又是与太子一块干坏事,她对太子哪会没有一点怨言?

  不管阿简在做什么,她得支持。

  她能帮到他们小夫妻的,也就是这点儿支持了。

  “去寺里好,多拜拜,求菩萨保佑阿简来年康健,莫再添伤了,”徐缈弯了弯眼,试探着道,“要我一道去吗?”

  若能帮上忙,她肯定不推拒,可又怕自个儿不知内情,去了反倒误事……

  林云嫣想了想,道:“那就一道去,也叫上阿娉。上了香吃了斋饭,我们就回来。”

  徐缈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二十这日,几人早早起了。

  广德寺年前香火兴盛,也亏得到得早,还有两间厢房剩着。

  上香礼佛,一套章程,回厢房歇了会儿,挽月进来与林云嫣道:“顾夫人到了,就住尽头那厢房。”

  林云嫣颔首,出了厢房,在廊下站了会儿。

  尽头那处,一婆子端着水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廊下站着的人。

  她多看了两眼,转身轻轻问了个小丫鬟:“那间住了哪家香客?穿得素净,但这身料子一看就金贵,姿态也好。”

  小丫鬟道:“奴婢刚才问了,说是寺里今日有辅国公府的贵客,那位看着很可能就是宁安郡主,厢房里还有人,应是徐夫人。”

  婆子低低“哎呦”了一声,把水盆塞给小丫鬟,赶紧进里头去。

  “夫人,辅国公府也来上香了,就在前头,奴婢看到的应该就是郡主。”

  顾夫人抬起头来:“当真?”

  婆子点头:“奴婢虽不认得郡主,但那衣着打扮,那身姿仪态,看着就金贵,往那儿一站,就是婕妤娘娘讲过的‘规矩’。”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婕妤娘娘进宫时苦学了几个月,才慢慢有点样子了。

  郡主长在宫里,规矩刻在骨子里,那仪态自然与旁人不同。

  婆子越说越觉得不会错。

  顾夫人端着茶盏,拿不定主意。

  近些时日,老爷念念叨叨着太子辅国公受伤,她听了几句,想要问得细些,老爷却没有答她。

  今日竟然遇着郡主了,她要不要去套套近乎?

  若能牵上这根线,是不是也能帮上老爷,帮上四殿下?

  可她贸贸然凑上去,万一弄巧成拙……

  顾夫人吃不准,想来想去,只让婆子打先锋,观察观察郡主好不好说话,她自己瞧准机会,去见见徐夫人。

  婆子应下,出了厢房,在外头装作忙忙碌碌,一直偷看郡主。

  林云嫣自然察觉到了,叫了声“挽月”。

  挽月手捧着一包袱出来,随林云嫣往后殿去。

  相比前头大殿,这里香客少了许多。

  见到殿内僧人,挽月打开布包,里头全是经卷。

  “我亲手抄写的,送来供奉。”林云嫣道。

  僧人接过去,行了佛礼。

  林云嫣跪在蒲团上无声念了一会儿,又磕了头,一跪跪了一刻钟,这才起身来。

  主仆两人从后头走的,迈出大殿时,林云嫣身姿一歪,挽月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

  “您当心。”挽月惊呼道。

  “脚麻了,没事。”林云嫣道。

  “国公爷已经躺着养腿伤了,您若是再跌一跤,夫妻两人各损一脚。”挽月撇嘴。

  “你这张嘴呀,还好没有旁人,谁家丫鬟这么说话的,”林云嫣抬手点她,末了又叹气,“我是真担心国公爷的腿伤。

  我有时候想想,我若能替他伤了才好呢。

  他那一身武艺,一腔抱负,都因为腿伤而……”

  挽月微鼓着腮帮子,很不服气:“还不是因为太子,两次了,两次都是为了他!”

  “别胡说这些!”林云嫣道,“当心叫人听去。”

  “哪里是胡说?”挽月忙道,“裕门关那儿,要不是太子扮作士兵偷偷溜出关,还溜到了与西凉交战的战场上,国公爷怎么会为了救他挨了西凉人一刀子?

  那伤多重啊!国公爷的前程都……

  偏他是皇太子,处处都要替他隐瞒,京里甚至有传言说国公爷自己急功近利才会受伤。

  好不容易请了个大夫有些好转了,又在围场里与熊瞎子斗了一整天,以后腿伤能不能好都两说呢。

  郡主,奴婢知道不该说这些,但奴婢心里憋得慌。

  国公爷养伤,您难受心疼,奴婢见您难受,奴婢也难受呢。

  您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抄经,抄到三更天,就盼着这份虔诚能让菩萨多保佑保佑……”

  林云嫣沉沉看着挽月,良久叹了声:“我知道你关心我,但那些事儿往后别出口了,隔墙有耳。”

  “奴婢刚看了,这里也没其他人,”挽月道,“就菩萨听见了。”

  林云嫣又是一叹。

  后殿只开了中门,高大的门板后头,顾家婆子竖耳听着,直听得心脏噗通噗通跳。

  她都听见了什么呀!

  原来原来辅国公是这么受伤的!

  太子竟然溜出关了?

  婆子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等确定林云嫣带着挽月离开后,她才轻手轻脚地,绕回前门去,一溜烟跑回了厢房。

  顾夫人听得目瞪口呆:“你确定?郡主她们当真这么说的?”

  婆子忙不迭点头。

  “不应当,”顾夫人质疑道,“我虽不了解郡主,但宫里生活过的人,一个个嘴巴都紧得厉害,岂会在外头说道这些,还叫人听见了。”

  “她们没有发现奴婢,奴婢躲得好,”婆子道,“外头都说,郡主与国公爷琴瑟和鸣,感情特别好,想来是关心则乱。她那丫鬟应当也是忠心耿耿的,听她说话那声音,好像都带了些哭腔。”

  顾夫人想了想,问:“郡主回厢房了吗?”

  “没有,”婆子道,“奴婢看到她又往前头去了。”

  顾夫人闻言,整理了下仪容,主动去拜访徐缈。

  两位夫人坐下,言谈克制又谨慎。

  徐缈略知林云嫣的布置,对顾夫人的试探都是“欲言又止”。

  “大夫还在治,好好坏坏的,我很是担心,就来拜一拜。”

  “具体怎么伤的,不瞒顾夫人,我问他他都不肯详说,我也不好追问。”

  顾夫人问不出个确切的来,只见到乖巧坐在一旁的刘娉闷声不响,眼眶泛红,似是满腹委屈。

  不多久,顾夫人告辞出来,倒是对婆子偷听到的消息又信了几分。

  若真是那样伤的,做妹妹的为兄长委屈,一点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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