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晚一愣。
衡王并不像有什么失落的模样,笑的温柔:“很奇怪吗?”
他自幼体弱,被关在皇宫多年,后来单立府宅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连出府都要做很周全的准备,更遑论出城游玩。
他一直都很寂寞。
虽有父皇母妃,但是宫里兄弟众多,他与文贵妃没办法谈心,与老皇帝则是不能谈心。
清芴虽然嫁给他,但是言明不爱他,与他说话的次数都很少,听闻他快不行了,更是跪在院中求放妻书。
再后来,就遇见了林秋晚。
林秋晚是个目标感很明确的人,她顶着这么大的肚子也从未停下脚步,坚定不移的朝着她所
计划的终点而去。
她又是鲜活的,说起话来的时候目光澄澈发亮,与其他女子不一样,教会衡王什么是活着。
人活在世,总要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我这样的身份,享受一切优待的同时,也需要为这样的优待付出同等代价。”
衡王淡笑。
若他不是个皇子,根本活不到三十岁,但也因为他是个皇子,走不出四方的皇宫,也很难走出这四方的城池。
“我还记得,初次见殿下时,殿下手里端的就是一本游记。”
林秋晚剥了颗花生,递到了衡王的面前,有点安慰的意思。
衡王垂眼,白皙的皮肤在灯火里带着
冷淡脆弱。
“是,那本游记很有意思,那日我刚好看见里面写到南国的一种鸟,身披鲜艳的七彩羽毛,通人性,能开口说人话,我未曾见过,那时候甚至还在怀疑那本书不是游记,而是怪谈。”
他那时候在想,拖着这么一副病体,不如死了好。
人死后可能一了百了,也可能变成鬼魂,到时候一定要亲眼看看这种鸟。
“是有这种鸟。”林秋晚点头回答:“我大哥有一年给我带了两根羽毛,一根是绿色的,一根是蓝色,说就是这种鸟身上脱落的。”
“殿下想看,其实可以托人买只回来,我听大哥说南国那边猎人会买卖。”
以衡王的身份,只要他想要,别说是南国,就是海的那边,都会有人给他去找。
衡王捏着林秋晚给他剥的那颗花生,手上一顿。
他抬眼看向林秋晚。
林秋晚目色湿漉漉的,像清晨雾气弥漫里的林间小鹿。
她不懂人间险恶,满是真诚善意。
“不了。”
衡王垂眼,淡淡拒绝:“鸟儿生在林间,不该进笼子。”
他不舍得。
林秋晚一愣,忍不住感叹:“殿下好温柔啊。”
性子温和脾气又好,人长的也很出色,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璟烨三番五次吃飞醋。
“我明日找出那两根羽毛,送给殿下。”林秋晚笑的目光闪闪。
衡王淡笑,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要进宫给父皇和母妃问安。”
“我就在隔壁。”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阿离迎了上来:“殿下,楚璟烨他们出城了。”
红烛落泪,新房的喜庆很惹眼,衡王进了隔壁房间,看着连灯都没来及点的屋子,目色里染上了寂寥。
“让那些人别追了,回来吧。”
衡王交代阿离。
阿离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退出去照做了。
屋内顿时就剩下衡王一人。
隔着昏暗,衡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怎么能毫无私欲呢?
只不过是手心里的这颗香甜花生,哄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