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恒仿佛被五雷轰顶,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湛蓝的天空下,他就这么站在台阶下,沈宿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昨天辰年钰写给他的锦帛塞给了他,然后说:
“所以我等安分做好臣子便好,免得你也被他看上,陛下属实有些……嗯……希望你能明白。”
“这个是昨日陛下给我的亲笔信,你可以看看。”
裴清恒回到将军府时,还有些愣神,他不想相信自己效忠的皇帝,是一个只会谈情说爱的废材。
那他的效忠还有意义吗?辰安国还有救吗?
百姓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做为皇帝,却不曾关怀百姓,体谅民意,而是整天追应求爱,成何体统!
倒不是他听信谣言,沈宿之都拿出了亲笔书信来了,让他如何欺骗自己?
龙阳之好他能理解,爱上国师他也能容忍,唯独抛开百姓他不能接受。
他曾是一介平民,最能体会民生之苦,皇帝自小养尊处优,哪能知晓百姓的难处?
他坐在桌前,内心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心中一旦埋下质疑的种子,便会更一发不可收拾。
……
“哥哥?”孔景喆的声音将裴清恒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轻声问。
孔景喆并没有看出裴清恒的不对劲,只以为哥哥是上朝太累了歇息一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包装精致的茶饼,做戏法似得递到了裴清恒面前。
"当当,哥哥最喜欢的屯绿,我亲自上茶山摘的,托人炒好了的。”
裴清恒看着孔景喆精致的面容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接过茶饼,眼神温柔地化成一片,心里的烦躁在此刻烟消云散。
“景喆有心了,哥哥很喜欢。”
一听到裴清恒说喜欢,孔景喆就开心地欢呼雀跃,裴清恒就这么笑着看他蹦蹦跳跳的,慢慢的跟随他的步伐。
裴清恒对待孔景喆从来都是耐心的,乐此不疲地听孔景喆把所见的趣事一一享给他。
他的弟弟对他从来都是敞开心扉的,如果可以,裴清恒希望孔景喆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但他总是要独自面对风雨的,总是会娶妻生子,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他。
但只要孔景喆愿意依赖他,他就会尽自己的能力去给予他依靠。
此刻这般,他便已经满足。
做人……不能太贪心。
“哥哥如今都二十有六了,没有想过找个嫂嫂吗?”
孔景喆问完,斐清恒仿佛石化般顿住了脚步,随后笑了笑:
“你很想我去找吗?”
孔景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神采飞扬道:
“世人都说男人娶了妻子后会更幸福,更快乐,我希望哥哥能幸福,快乐。”
在这一点上,二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裴清恒没回答,而是问道:
“那景喆呢?十七了,也到婚配年龄了。”
孔景喆本来都准备听斐清恒的回答了,不料他反问自己是否想要婚配,他垂眸思索了一番,神情难得认真起来:
“我能有哥哥,就已经很幸福了,不敢奢求更多。”
“况且我自知愚钝,恐不能将人家姑娘照顾好,娶了别人,还得带着人受苦,现在的女子,本就处处受限,应该找更好的,我实在不是良配。”
“但是哥哥不一样,哥哥细心,温柔,学识渊博,武功高强,是我心中最最好的人,自然值得。”
裴清恒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道:
“我身为将军,常年征战,身上戾气过重,恐怕也给不了别人幸福。”
“所以,有景喆……哥哥就已经知足了。”
孔景喆的眼中突然闪过亮光,咧开嘴抱住了裴清恒:
“真的吗?能在哥哥心中占据如此地位,我好高兴。”
少年突如其来的拥抱温暖无比,斐清恒看着孔景喆高兴无比的样子,也扬起了嘴角。
本是将他看做幼时的自己,想要弥补心中的遗憾,但是随着日升月落,他渐渐明白,孔景喆是独一无二的,不可为人替身。
精心的呵护并不会让他变得娇贵,而是会让他更加坚定,勇敢,开朗。
他只是裴清恒的弟弟,不会是裴清恒幼时的显照。
“我想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孔景喆亲昵地蹭了蹭裴清恒的颈窝。
"好,我们不分开。”裴清恒的声音很低沉,但语调温柔,俊朗的面容也变得柔情。
孔景喆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跟哥哥在一起,裴将军弟弟的位置,永远是我哒!”
初冬的阳光温暖而宁静,让人感到一种恬淡的安逸。
……
皇宫之中,辰年钰气愤地把沈宿之写的请辞书撕破,然后砸到地上。
“朕不批!”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
沈宿之看着飞到脚边的奏书,说:
“这是先皇亲口答应的,也望陛下成全。”
辰年钰皱着眉毛,对沈宿之的反应很不满意,他说:“朕心悦你,你不知道吗?”
“你不想在朝做官,就入后宫为朕分忧吧,就这两条选择。”
“青显山地势不错,想来地下有许多矿石,朕择日就派人去开采!沈爱卿,朕劝你还是断了这条念头吧。”
“朕想要的,就………”
辰年钰还没说完,就被一股突然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整个人瘫倒在地。
也没过几秒,沈宿之就收了手,说实话,他有些生气了,但还是忍住了,
“陛下,我们不可能。”
辰年钰还在疑惑方才的力量,听见沈宿之说话,他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为什么?是朕哪里亏待你了吗?!”
沈宿之拱手道:“臣说过,陛下应当为天下百姓,不该为臣煞费苦心,不然会为天下人诟病。”
不管辰年钰说什么,他都会离开,他一千年大妖,辰年钰的威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先皇好歹是个明君,他还有些赏识,面对油盐不进的辰年钰,他已经失去耐心了。还对他有非分之想,他还留就是蠢了。
“朕只想和你在一起,世人要说,便就让他们说去吧,朕不在意。”辰年钰直勾勾地盯着沈宿之,看得沈宿之有些不自在。
“不可理喻……”沈宿之不想跟他多说,拂袖离去,对辰年钰的话置若罔闻。
……
这天之后,沈宿之就对外宣称重病缠身,拒不出门,也就避免了与辰年钰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