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小心翼翼
却没料到,一个耳光猝不及防的被甩在了脸上,清脆又响亮。
陶泊元被陶希言气狠了要动手的时候,顶多也就是拿东西砸他。
陆呦这一耳光,力道粗暴又急躁,直接给陶希言打懵了,耳膜震的“嗡”的一下。
“清醒了吗?”陆呦非常冷静,目光幽沉的看向陶希言。
“清醒了就赶紧跟我去医院。”
陶希言半边脸火辣辣的,还泛着红。
打人不打脸,骤然被打这么一巴掌不生气是假的,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呦从衣架里拿了件外套递过去,命令的语气:“穿上,走。”
他一个指令,陶希言一个动作,动作很慢,像是无声的反抗。
陶希言刚才往卧室走的时候甩开了陆呦一次,等他套好外套之后陆呦也就没再上前拉他。
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视线很有分量,震慑,警告都有。
他倔,陆呦也倔,僵持到最后还是得有一个人先低头。
以前低头的人从来都是陆呦,但这次不同,这次陶希言哪里敢再惹陆呦生气。
穿衣服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一半,耸了耸肩,朝着陆呦云淡风轻的笑了下,听话的往外走,语气故作轻松:“那成,走吧。”
他走在前面,陆呦就沉默着紧跟在他身后。
陶希言身上有伤,自然不能开车。陆呦坐到驾驶位,车子启动驶出小区。
通过小区门禁后,陶希言出声:“去……”
一句话刚说了个开头,陆呦就了过去:“我知道。”
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就像陶希言失忆的那天,陆呦也没有把他带去陶氏的私立医院一样。
艾滋病和失忆还不一样。这么重要的事,医院的负责人是绝对不敢有所隐瞒的,他们前脚刚抽完血,陶泊元立马就会接到电话。
到那时候除了多一个提心吊胆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
先不能说。
他们俩出门耽误了几分钟,到医院的时候张特助的车已经停在医院门口了。
陶希言乖乖下车,既然人都到了医院了,那就什么都得听陆呦的。陆呦安排他检查什么,去哪个科室,他俩都听话配合就是了。
陆呦锁好车,朝着张赞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了,面色如常一脸淡定的走在前面带路。
一个医院的医生,不管什么科室的,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有点交情。
感染科照常理来说晚上只有值班医生。值班医生陆呦不熟,这件事涉及陶希言,交给不熟悉的小医生他也不放心,所以在出门之前就给副主任打了个电话,辛苦人家大晚上回来加个班。
副主任是大陆呦很多届的学长,他刚进医学院的时候,这位许副主任已经在读博了。
陆呦在前面走着,陶希言隔了段距离跟在身后。
出门之后这个男人就强装着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可一路上的沉默,掩饰不住。
陆呦径直领人去了学长办公室。
许医生:“我刚才去看了眼,那个男人的筛查结果还没出来。伤口暴露多久了?”
陆呦因为下午有手术,所以特意看了眼时间,回答的精准:“中午到现在,八个半小时左右。”
许医生轻轻皱了下眉,拿住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阻断药,递给陆呦:“先吃吧,怎么吃你知道的,吃完之后我去安排抽个血。”
张特助下车的时候特意拿了一瓶水。陆呦掰下来两片药递给陶希言,张特助紧跟着把水递上。
架势看着他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似的,陶希言笑了下,接过药后径直往嘴里扔,被陆呦拦了一下:“阻断药副作用很大的,恶心呕吐,肠胃不适食欲不振”
陶希言避开他的阻拦,从张赞手里接过水,药片往嘴里一扔咕嘟咕嘟两大口漱了下去:“这不也是唯一的办法吗?”
手背往嘴角一抿,擦点下颌处的水珠:“走吧,抽血去。”
艾滋病的检测分为筛查实验和确认实验。筛查结果出来的快,确认实验要等一天。
一般来说筛查实验成阴性基本就可以排除感染,但是陶希言身份特殊,“基本”这个词就代表了一部分的不确定性。
所以童童爸爸和陶希言的确认实验都是必须要做的。以防万一。
抽血到等筛查结果的半个小时是最磨人的,焦心又不能表现出来。
陶希言从接到张赞的电话到现在,一直都跟陆呦待在一起。
陆呦的镇定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焦虑,但同时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和此刻的脆弱展现给陆呦看。
去抽血的过程陶希言并没有让陆呦跟着,他需要独处和消化的时间。
办公室里,许主任跟陆呦两两沉默,许主任见的多了,也擅长说些安慰的话。
“你知道的阻断药现在成功率很高,不用担心。”
陆呦点了点头,医学报告数据脱口而出:“两小时内阻断成功率99%,24小时内98%以上。”
可数据是数据,他们身为医生都懂得,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就是因为有那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二的失败存在。
许主任的看向陆呦的目光里带了点心疼或者可怜的情绪,陆呦抬头的时候正好捕捉到。
特别镇定的说道:“我很好,你不用安慰我。”
他心情确实还比较平静,除了刚接到张赞电话时慌了两秒。
医生是挡在患者和病痛间的最后一道围墙,你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病人的心情。
陆呦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要保持专业。
阻隔药的副作用不仅仅是体现在生理上,更大一部分是心理负担。每天一次的服药,按时的提醒你,感染的不确定性。
如果结果不好,他怎么向陶父交代。
他不知道……
尽管如今医学的治疗手段很发达了,但是
但是如果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他不敢想象……
未来几十年陶希言每次跟别人接触的时候心头都会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这个心理压力,正常人难以想象会有多大。
“小心翼翼”这个词,原本一辈子都不会被用来形容陶希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