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夜。
小饭馆的一桌上格外吵闹,那伙人已经吃了好几个小时,酒瓶摆了一桌,可还没要走的意思,而且看那打扮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饭店老板愁眉苦脸,也不敢催人走,只能耗在这里。
李民洋吞云吐雾,这番模样跟大学生完全联系不起来,活脱脱一社会无业青年。
“这么说,民洋你在省城的关系挺硬啊。”
陈淳农来了兴趣,没想到这简简单单坑一顿饭的事,竟然聊出商机来了?
“要不然我傻啊!?税务局的工资那么高,我辞职干嘛?又不是在工作上犯了错误,也开除不了我!”
李民洋大手一挥,唾沫横飞,那叫一个张狂,“我舅的一些朋友在省城做外贸,额......这话就咱们兄弟在饭桌上聊一聊,千万别出去乱说......”
突然,李民洋的声音低了下来。
“啥事?”陈淳农瞪圆了眼睛,抬手亲昵地搭在李民洋的肩膀上,耳朵还贴在他的嘴边。
陈淳农心想:民洋你要是真有门路的话,那咱俩可就是好兄弟了。
“大鹅那边不出今年就要解体了,由于社会动荡,生产力不足,导致当地对生活用品的需求量很大,就咱们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到那边都能卖高价。
那什么老牟的事迹你听说过吧?89年就赚了一个多亿啊!89年啊!
我舅认识的那伙人,就随便搞点运输的买卖,一个月也好几万的挣,大鹅那边真就和捡钱没啥区别,想不发财都难,我还守着税务局一百多的工资干啥?
你说我有这关系,还上班?上个求班啊!”
李民洋太过激情,将唾沫星子喷在陈淳农脸上,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帮他擦了擦,为掩尴尬,顺手拿起酒杯灌入口中。
这么赚钱啊......听得陈淳农心里痒痒,压根不在意那些细节,甚至迫不及待地想与李民洋搭上关系。
“你们大学生就是门路多啊。”陈淳农夸赞一句,拿起酒杯陪了一个。
“陈哥,也不是我门路多,是赚钱主要还得靠关系,不然连入行的门都找不到。”
李民洋强调一句,突出自己的重要性,但他哪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年头,撑死胆子大的,饿死胆子小的,吹就完事了。
再说,万一舅舅那边真有关系呢?清早他的神色可不是一般的认真与严肃。
“这句话没得毛病,哪都得是关系。”陈淳农用力点头,表示非常认同,他爸是干什么的,跟着见了许多事,一些门道还是非常清楚的。
“民洋,到了省城以后,咱这边有啥需要帮忙的,跟老哥开口就行,千万别客气,在咱们这块地方,老哥我还是有点实力的。”
陈淳农又连忙拉关系,同时在表现自己。
“好说,陈哥,你要是来省城,也提前跟兄弟说一声,我大鱼大肉的招待。”
李民洋也随即装腔,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他太懂这方面的交际了。
“够意思!”
陈淳农拿起酒杯又与李民洋碰了一个,放下酒杯后,顺口提起:
“民洋,有啥挣钱的买卖,可不能忘记老哥呀,咱可以一起合作的。”
“陈哥,这你放心,说句实在话,这钱让谁挣不是挣,肯定会先照顾兄弟们的。”
李民洋勾肩搭背,随即两人开怀大笑。
这生意怎么做,李民洋之后又分析得头头是道,从大政策到小方针,一些专业数词,把陈淳农一伙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牛!”
“不愧为大学生!”
“了不起啊!”
......
陈淳农这伙人也只会咧着嘴,朴实无华的称赞了,都没什么文化。
正当聊得起劲的时候,突然有人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打断了李民洋吹牛逼。
“陈哥,你们在这吃呢。”
来的人是薛鹏鹏,为了躲账,今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记得昨天李民洋说起请饭的事,便挨着饭馆找,终于让他给碰到了。
陈淳农目光不善地打量薛鹏鹏,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
薛鹏鹏点头陪着笑,谁也没跟他搭话,厚脸皮地挤在一边坐下。
“叭”!
下一刻,陈淳农毫无预兆的一个耳光甩在薛鹏鹏的脸上。
“你妈的薛鹏鹏,老子让你坐了?之前还想找民洋的麻烦,不知道他是我兄弟吗!?”
眼下,陈淳农莫名要给李民洋出气,不为别的,就为那买卖的事,也在向李民洋展现自己混得有多好。
“我......”
薛鹏鹏惊住了,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然而陈淳农又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啊......陈哥,不至于吧......”
薛鹏鹏表情痛苦,举着胳膊求饶。
“动我兄弟就是不行!”
陈淳农突然变得戾气十足,提起椅子准备继续打,人性皆是如此,面对越怂的人,他就越气焰嚣张。
“陈哥,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民洋连忙站起,拉住陈淳农,“再说我跟薛鹏鹏还是一个院的,一点小矛盾不至于这样。”
“陈哥,我那是跟民洋闹着玩的。”薛鹏鹏连忙笑着附和,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站起。
“以后他妈跟我兄弟说话注意着点。”
陈淳农指着薛鹏鹏的鼻子叫骂,喘着粗气,愤愤地坐回到位子上。
薛鹏鹏尴尬地站在那里,没人搭理他,李民洋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作为一个院的,李民洋不找他麻烦已经很够意思了,但他不是心善的人,你自己把生活过成这样,非亲非故的,你就自己面对。
同情心泛滥反而给自己遭来一堆事。
薛鹏鹏使劲咽了口吐沫,可怜巴巴地走了,想着混一口吃的,结果没吃上不说,还遭了一顿打。
之后李民洋这伙人,又吃喝了一个多小时才起身散场,那老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陈淳农拉着李民洋,非要用三蹦子送他,但李民洋摆手拒绝,拢共就几步远,没必要,主要担心陈淳农喝了太多酒,夜路太危险。
送着陈淳农一伙人全离开后,李民洋才往家里走,可没走几步,就在不远处看到一熟悉的身影。
薛鹏鹏缩着身子,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