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真正目的
飞光城,酒楼之中。
陆玄楼似是有所察觉,飘然抬头,望向某处,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作碰杯之状,随即一饮而尽。
裴阜望向那处,空无一物,不见一人,疑惑问道:“飞光道友,此举为何?”
“没什么!”
陆玄楼放下酒杯,轻笑说道:“接下来,我师徒二人将游历东荒,不知裴兄有何打算?”
“瞎逛,碰碰运气。”
裴阜唏嘘说道:“倘若有那处大宗门将我收入麾下,做个不记名供奉都是极好的。有人志气高洁,宁愿鸡头不做凤尾,我嘛,是个没出息的,只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陆玄楼想了想,觉着裴阜为人还算不错,于是有一问,“裴兄,若是无所事事,不如随我一起游历山河,姑且醉情于山水之间,如何?”
裴阜思索许久,然后默默摇头。
陆玄楼也不多说,起身说道:“那你我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临出门前,裴阜犹豫一阵,扯住陆玄楼的衣袖,压低声线,“飞光道友,听我一句劝,莫要胡乱溜达,尽早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寄人篱下不算什么,只要那处山门足够阔气,且是越阔气越好。”
陆玄楼诧异问道:“何出此言?”
“我与飞光道友都在界关杀过妖,有一份生死交情,那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说几句不该说的实诚话。”
“有几个最会拍须溜马的读书人,费尽心思,搜罗一切,为那位年轻帝王编写了一部传记。那本传记,我已经逐字逐句的读书,用词讲究,说话公道,是本好书。”
说着,裴阜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籍,塞到陆玄楼手中。
“《魏昭武帝传》。”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还未死,就敢为他编写传记,那些读书人的胆量不小,真不怕掉脑袋吗?”
裴阜笑道:“魏人剽悍,以武立国,写书立传一事,不怎么讲究。据说,数百年前,大魏还是东荒的边陲小国,有位帝王在位时,就召集一批校书郎,替他编写传记,图个青史留名。”
陆玄楼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没关系,谁家祖上还没几个奇葩货色?
陆玄楼翻来书籍,随意翻阅一阵,辞藻堆砌,花团锦绣,尽是溢美之词,他没意思继续往下看。
“你管这叫用词讲究,说话公道?”
当年,宋郡叛乱,魏帝陆啓要杀鸡儆猴,逼着陆玄楼率军南下,屠城百座,十室九空无活人。到了书里,成了宋人不服王法,屡屡作恶,罄竹难书,天怒人怨,服诛而死。
裴阜瞪眼说道:“这还不讲究吗?”
陆玄楼想了想,轻笑说道:“的确很讲究。”
“书上的用词不算什么,书上的事情才是真正重要。”
裴阜说道:“这本传记,我读了不下一百块,把每件事都仔细琢磨过了,是有一番真知灼见的。”
陆玄楼笑道:“说来听听!”
“第一,君子报仇,十年太晚,只争朝夕,那位年轻帝王是真性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都是百倍。”
陆玄楼点点头,这是说我瑕疵必报,“还有呢?”
“第二,那位年轻帝王志在高远,只是一座东荒,恐怕不是那位年轻帝王眼中的大魏。”
“第三,那位年轻帝王生来霸道,不肯居于人下,也不愿有人与他平起平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人间真正帝王,果然都姓陆。”
裴阜左右瞅瞅,四下无人,靠近苏时年,附耳说道:“只此三点,我就敢断定,那位年轻帝王与三教祖庭有一场问剑。”
陆玄楼点点头,赞叹说道:“真真儿的真知灼见。”
“大魏一国即是一域,有些事情便一目了然。一域疆土皆是魏土,一域百姓皆是魏人,一域青壮,皆是大魏铁骑军卒,一域修士,皆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
裴阜说道:“等那位年轻帝王归来,大战一起,似你我这样的无根浮萍,上了战场,与人问剑厮杀,最容易先死,你得替小姑娘徐来谋一条后路。”
“上了战场,谁都会死,谁都能死,只是以何种身份战死,大有不同。”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若是以江湖野修身份战死,徐来就要孤苦无依,而我若是以某座宗门修士身份战死,替他们攒下一份军功,徐来就能安安稳稳,长大成人。”
裴阜笑道:“与飞光道友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儿。”
酒楼门口,陆玄楼与裴阜告别。
“今日,你失去了一份机缘,将来如果还能再见,我再送你一份造化。”
说完,陆玄楼带着小姑娘徐来向北而去,来到城门处,陆玄楼拎起小姑娘徐来,一步迈出,已在城外。
小姑娘徐来见多不怪,她的便宜师傅也就这一手缩地成寸的神通能拿的出手了。
“师傅,你啥时候将你这压箱底的招数交给我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等你打磨好体魄,真正修行以后,境界更高些,为师就把这缩地成寸的神通传给你。”
“那我啥时候才能打磨好体魄呢?”
小姑娘徐来说道:“可别等你死在了战场上,我还没有开始修行。”
“快了!”
陆玄楼笑了笑,把那柄厚重大剑架在小姑娘背上,小姑娘一个趔趄,差点被那柄厚重大剑压爬在地上。
“师傅,这柄剑又重了。”
小姑娘徐来有点生气,师傅没次摸过这把厚重大剑,它就要重上许多。
“因为你更强了。”
“是吗?”
小姑娘徐来高兴起来,得意说道:“师傅,你干啥啥不行,弄啥啥不成,就是眼光好,独一份的好,一眼就瞧出来,我更强了。”
………
伏帝关。
陆玄楼隔着千山万水遥敬一杯酒,魏帝陆啓举杯对饮。
而后,大殿中央竖立的那面镜子的画像开始渐渐暗淡,最终模糊不已,犹如一片混沌。
魏帝陆啓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唏嘘说道:“这才是他尽览山河的真正目的,将朕留在东荒的后手一一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