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挂一先生与他的小游戏
神秘男子的声音,是从她脚下五六步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洛千淮的反应。
“所以阁下现在,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改变了先前的想法。”她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聪慧。”那人拊掌轻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一点火光便生了出来,渐渐明亮。
红色的薄纱罩子罩到了烛火上,被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托着,挂到了舱顶的挂钩上。
借着灯光,洛千淮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的模样。
惨白的脸,生得平平无奇,放到人海中就再想记不起来的那种相貌,发黑无须,辨不出年纪。
只是那人接下来开始做的事,倒是打破了洛千淮一直以来的淡定。
船舱不大也不小,内中摆了好多瓶瓶罐罐。洛千淮身处于一个木制高台之上,身侧也放了几个怪模怪样的瓷瓶,口子被塞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其中的内容。
那个人探手从面前的一个硕大的坛子里,拎出了一条不停扭动的,足有小臂长短的生物。
昏黄的灯光,映着惨绿色的身子竟是一条极少见的双尾蝎!
蝎子虽然也是一种药材,但洛千淮以前看到的都是炮制好了的,从没有亲自上手抓过,这会儿看见了活物,还是那样不同寻常的模样,立时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那人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满意地掐着蝎子的头颈,用力一捏,先前活蹦乱跳的蝎子,立即便没了动静。
蝎子被扔进了案几上的药臼中,又用石杵认真地捣成了浆糊。那人方才打开了案几上的其他瓶瓶罐罐,不时地取出五颜六色的毒菇,又或者是五色斑斓的毒虫,一股脑地都投入到药臼之中,捣得稀烂。
船舱中的味道越来越古怪,熏得人晕晕沉沉,几欲作呕。
洛千淮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先生尽管继续制药,小女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她刚刚起身欲下地,鞋底的触感却提示着她,将脚再度提了回去。
地上密密麻麻,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蛇类,也不知道有毒无毒,一双双冰冷无比的小眼睛,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洛千淮是真的觉得心里发麻,膝下酸软。
对面那人嗤笑出声:“你若是真能走得出去,我倒是还能高看你一眼,说不定就舍不得将你这样献出去了。”
“所以阁下大费周章地带我到这里,到底所为何事?”洛千淮已经决定动用系统脱身,所以也不怕再多问几句。
“一个游戏。”那人抬起头,眼中蕴了一抹洛千淮难以理解的狂热:“只要能够在游戏中胜出,我便有机会得到先生的垂青,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呃?”洛千淮看着他俨然一副被邪教洗脑的中二模样,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先生,到底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竟然令你如此倾心?”
那人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小娘子当真想知道?”
“嗯。”洛千淮点头道。
“左右再过不久,游戏也就开始了。你既要上场,便是必死无疑,小小心愿,我亦不吝于满足。”
这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而能让他都仰视的对象,更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洛千淮心有底气,面上并无半点惧色,落在那人眼中,便更添了几分欣赏。
“身在必死之境,方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胆气。小娘子这般年纪便能看淡生死,已经算是某生平仅见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倒真的不忍就将你如此断送掉。”
说来说去,还是要送自己去死。洛千淮翻了个白眼:“闲话少说,还是说说那一位到底是什么人吧。”
“小娘子不是江湖人。”那人看过了她的衣饰打扮,自有见解:“所以应该没听说过,挂一先生这个名头吧?”
洛千淮摇头。江湖中事,她本来觉得已是了解颇深了,天下游侠首领孟巨侠正荡舟东海之上,仗义疏财的解忧公子已经金盆洗手。四大剑宗她也见过了其中之三,甚至于她自己,还隐约顶着第五剑宗的簇新名头可真就没听说过什么挂一先生。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人说道:“天道不可穷,故需挂一以示有缺,其他万千大道,皆在他老人家心中。”
口气倒是不小,但人力有时尽,谁敢说能穷尽天下学问?
真有才学者不可能这般自傲,所以这人多半就是个骗子。洛千淮心下微哂。
她没有掩饰这份怀疑:“阁下可曾亲自出手试探过那位先生?”
“我虽未亲自出手,但昔日仇家却曾当面向他下毒。先生毫发未损,我那仇家却是倒毙当场。”那人满脸都是神往之色:“所以先生在毒术上,必然已是登峰造极,若能拜入门墙,必会令我之所学,大放光明。”
“所以方才阁下所说的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千淮已经有些不耐烦,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谈话,远离这个三观不正的毒术师。
“挂一先生每三年出山一次,大开门墙招录弟子。每次都会用一个游戏来替代考题。今年也是,题目今天刚刚放出来便是各自寻一个傀儡代替自己出场,坚持到最后的三人,可收为外门弟子;而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则可成为入室弟子。”
洛千淮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题目今天才放出来,那么比试又被安排在何时?”
“很快。”那人淡笑着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就在今日寅时,距现在只剩半个时辰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该早早就着手准备吗?”洛千淮并不准备奉陪,索性作出一副甘心认命,顺道还为对方着想的模样:“怎么到了临秋末晚才抱起了佛脚,寻了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
“这你就不懂了。挂一先生放题时便有言在先,今年充作傀儡的,必须是与自己全不相熟的陌生人,否则便视为主动主弃,非但不能入选,还可能受到惩罚。”
“这是不是陌生人,难道那挂一先生也看得出来?”洛千淮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先生学究天人,他说能辨得出,自是瞒不过。”那人摇头叹着,将药臼中紫红色的糊状物倒到了碗中,走到了洛千淮面前:
“你还有什么愿望,现在便可说出来。若是可助我达成心愿,我亦非小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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