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依靠陡然一空,我醒了过来,眼前还是少倾的脸,我安心了一些。
“吵醒你了吗?”少倾问道。
我睡眼朦胧,意识模糊,好像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倾正把我放回我的床。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把我送回来了?我刚刚是睡着了吗?居然在天上睡着了,好像做梦哦。”
我望向少倾,好看的他依然很好看,就是像梦。
“你是我的一个梦吗?”我问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吗?”我问空气。
人半醒半睡之际,就像雨即将成为云之前的模糊,或者会散掉,或许会继续凝聚。
“我不是梦,你也不是梦。安心睡吧。”
我乖巧点点头,躺了下来。
迷糊的睡眼看见橙色梦幻的光雾若隐若现,夜色迷离,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越来越困,但是长年玩手机的训练让我坚持打开相册,查看刚刚拍的照片,居然没有一贯的拍摄夜空的模糊失真,真是奇怪。
再望向窗外的天空,橙色光雾已消散,夜色如常,“生灭幻梦受,云烟随散落”,我呢喃着,不自觉便在bewithyou里图文并茂地发了状态。
现代人通过分享状态渴求关怀的坏习惯,我身体清楚地记得,但也清楚此刻没人看得到,除了那个keroro。
不过那个keroro今天没有更新状态。
退出去之后,雪花在夜色里转圈圈。
一个弹窗跳出:
我佛慈悲,tamama已在五指山下等了你五百年
动漫tamama的头像也映入眼帘。
确认添加的白色按钮被按下。
接着又是雪花转圈圈,tamama赫然地存在在我的聊天列表里,我愣愣地看着tamam和keroro的头像登对地排列着,奇妙而绝配。
“我是不是该换一个头像配合一下。”
我自言自语着。
并没有主动和tamama说话。
要不要主动联系试试,可是,也许对方已经睡了。
我最后点开与keroro的对话页面,之前的信息他都还没回复,应该是没有查看手机吧?还是不想回?还是说我们的通讯已经断了?
脑子胡乱,睡意越发浓烈,漆黑里的荧光让我的眼睛发痛发累,舌头也有些痛,可能我准备感冒了。
沉沉睡去。
梦里一直安静,直到听到圣诞歌谣。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手机响起了。
彼时正凌晨三点多。
keroro回复了我之前说的【感觉很不好】
keroro:【therethere】
【现在感觉过去了吗?】
【很多时候都是时过境迁。】
我:【现在昏昏沉沉,感觉像梦。刚刚像梦,现在也像梦。】
他们那边和我这边有时差吗?
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会不会这里白天的时候,那边是黑夜,我们到底身处在怎样的两个世界。
keroro:【我倒是很精神,白天睡太多,晚上不想睡,而且,总觉得夜晚很安静,感觉时间特别多】
我:【我很困,但又好像不想睡】
keroro:【太累了?】
我:【可能这类似羁旅之苦吧,总觉得不能安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什么危险】
我侧身改仰身,松了松麻痹的右手。
keroro:【好久没有听到羁旅这个词了】
我:【聒碎乡心梦不成,我想回家,可是】
【可是现在回不了,也不知道哪里是家?】
keroro:【羁旅听起来就像拘留】
【他们流浪在路上,也被困在路上,可能也是像你这样度过很艰难的夜晚。】
我:【我以前看不懂那种羁旅诗】
keroro:【那现在呢?】
我:【还是看不懂,我怎么可能可以和他们感同身受,就是现在也没人可以和我感同身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落至此】
keroro:【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路上吗?】
我:【不知道呢,是不是很好笑】
keroro发了一个猫猫叹气的表情包。
keroro:【那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我:【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就是我本人】
keroro:【看起来有点棘手,或者,你可以先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keroro问了我没想过的问题。
什么都不记得的我,想要什么呢。
脑子空空,但是肚子咕咕。
我:【我想吃宵夜】
keroro:【总算有知道的事情了,想到就去做,想吃什么?】
我:【我有鸡腿】
keroro发出猫猫点赞图。
拿手机的手酸胀的感觉明显,我扔下了手机,舒展了一下手臂。
一旦想起鸡腿的事情,便抵着困意起了身,不知道怎样吃完了鸡腿,也不知道几时开始眼前的虚空开始模糊,我重重地合上了眼睛。
只记得keroro最后的回复好像是:
【吃饱之后尽量睡一点,让身体恢复一下】
或许有梦,或许没有,只是清冷的天色让我幽幽转醒了,身体的疲倦消除了大半,我发着呆望着虚空,又是这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里起码熟悉一点,也不知道去了别的地方会怎样,未知总让人感觉到惊慌。
只能这样安抚自己。
“师姐,师姐。”怀素来拍门了,我却不想出声回应,继续发着呆。
“师姐,师姐,你醒了吗?又在赖床了吗?”怀素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但我不禁多了几分疑惑和芥蒂。
怀素知道我可能鲜血流尽而死去吗?
这些天来的温暖只是假象吗?
我盯着着枕边的玉笄发呆。
“师姐,师姐!”怀素依旧不放弃,我无奈地坐起身来。
我还是去开了门,眼前的怀素怀素一脸担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姐有什么事,叫唤这么久都没应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回答,眉头不禁皱起来。
怀素看着我反常的样子,紧张继续问:“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我没事,只是还想再睡一会儿。”
空气冷冷清清的。
怀素犹豫了一阵,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我关上了门。
寒冷又开始渗透我的身体,我深呼吸,慢慢调控暖流。
我心情麻木,漫无目的玩着手机,但没有网络,并不能玩什么,只是游移在莫离的竹简文档还有象形字典之间,一点一点搜索着关于怨鬼的一些信息。
阳光渐渐出来了,气温上升,身体骤然变得燥热。
一冷一热之间,头有些发重,虚弱漂浮的力量在身体攒动,快要感冒了。
一些灰尘漂浮在阳光里,闪着些细碎的光芒,和昨晚看得幻云质感相似。
“我可以把你藏得好好的。”
“我可以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新的世界。”
少倾的话在耳边萦绕。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路上吗?】
【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想要什么?】
keroro的问句也在脑海反复。
我并没有答案,却不自觉在象形字典里搜索“净”字。
净,“瀞”的异体字。
静,表示清心。
瀞(净)
(静,清心)+(水,污染),
表示清除污染。
造字本义:动词,清除污染。
可我的心却不能安静下来。
心里太多杂念。
继续拆解文字,把含义缩小。
青,表示矿坑。
又表示某种产自矿井的东西。
古人将这种矿石研磨成粉末,作为重要颜料。
“青”这种颜色便由这种矿石产生。
造字本义:名词,从矿井采掘的苔色矿石。
争:爪,抓,某物被双手抓抢,表示双方抢夺同一物品。
造字本义:竞相抢夺。
竞相争夺青色的石头,是静?
青色的石头可以净化污染的水?
我望文生义,毫无逻辑。
“青”是怎样的石头?
净水器吗?
扔到怨鬼死去的那个湖,会不会可以进化他?
我脑子无端幻想神奇的广告,往黑乎乎污水里扔进什么清洁剂,水瞬间清亮。
显然像个虚假广告,但我还是在备忘录记下了这个想法。
我站起身来舒展身体,腰因为坐太久而浓重地酸痛,我面目狰狞地舒展身体,哀嚎着:“到哪里找这种石头?心好累”。
窗外的阳光投进来,有一种吸引人的神秘魔力,我决定到外面走走,什么都不想,只是散散步,晒晒太阳。
日光下,道路树木干净明亮,身上也感觉到了明显的温热感,伸展着身体,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
暖暖干净的空气里,似有若无有一种怀旧的香气,悠长沉稳,木头的味道?
我往密林中走去,追踪这股气息,终于,在一棵超大的树跟前停住,粗度大概是五六个人环抱的程度。
抬头看,只看到遮天蔽日的青色世界,枝叶浓密之间,只投落下非常细碎的阳光。
轻轻的风沙沙拂动着枝叶,圆圆的青色叶子飘落下来,我伸手去接,叶子却只是掠过我的手掌,又飞走了,手掌似乎留下了香气,那开始那个气息相似,但是感觉更甜一点。
落叶被踩踏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是俞樾。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散步,云椿的气息让我感觉很安心。”
“云椿?”
“就是你跟前这棵大树。名为云椿。
八千岁春秋,云梦大年一指挥。
这棵树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就在那里,更老的长辈也不知道,只是它一直就在那里,一辈一辈算下来,能数得出的是八千载,或许我们的沧桑变幻,在它的眼里,只不过是一闭眼睁眼的时间。”
俞樾声音温柔轻缓,叶子飘落,自然地降落在他的头发上。
“八千岁?这棵树八千岁?”
相比我的惊讶,俞樾只是轻轻点头。
“这是大概的数,顺着他,可以上到八重天。晚上的时候,可以数到八个光圈,但我也没试过攀上去。”
我愣愣听着这里的奇异故事,昨天是踩幻云飞天,今天又是八千岁可以爬上天的古树,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厉害。
“八重天是多高?”
“应该可以到达云灵居住的境地了。”
俞樾淡淡的笑容,和云椿的气息一样沉稳,让人安心,“云椿随着春秋流逝,会不断的长高,据说最古老的云椿可以到达神的世界。”
“神仙吗?那人爬上去之后可以成为神仙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没想过成为神仙的事情,太遥远了。”
我抬头,望向这棵已经很高很高的大树,虚幻感让我迷糊犯困。
“.....云椿的木和叶可以入药,也可以驱逐恶灵.....”
俞樾的话像是梦里的咒语。
“有时,只在这棵树下,就会感觉到安心。”
“离儿?”
“离儿?”
我这才回过神来。
视线回转到俞樾身上,他认真地看着我,只是感觉俞樾不同了,难道是云椿的气息使然?
我细细望着云椿,俞樾也在细细看着我。
云椿的外层,沟壑弯曲缠绕,年年岁岁蜿蜒成长,成长舒展的印记历历在目,向上的力量,时光的久远。
我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粗糙却又温柔的感觉,闭上眼,一股几乎透明的白光向我袭来,或者说我坠进了这透明白亮的空间里,恍然我便抽身。
时间将一切清洗了吗?
云椿没有任何记忆?
还是它隐藏了所有的记忆?
在俞樾存在之前,云椿已经存在,或许到了我出生的未来,它已经成长到达神的世界。
我的世界存在神吗?
还是神在云椿到达他们之前就离开了?
云椿的生命如此之长,长到可以一点一点攀登到天上,那里的风景一定很让人着迷,光是少倾那朵幻云已经让人惊奇不已了,那神的世界该会是多么地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