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昭和时代节奏让安家瑗不自觉想要摇头晃脑,但她只是轻轻地抖着腿,虽然在车厢里,都市的灯红酒绿都无法穿透这个安静壁垒,但是她害怕被人当做在车里吃药的道友。
她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方向盘静止着,整辆车都静止着,蜷缩在高楼和树木的阴影里,除非汽车发动,没人会想到车里有人。
安家瑗隔着一个马路,守着那家门前正在搞烧烤的便利店,嘻嘻哈哈的人群,食物和酒精轮番上阵,如同最平常的场景。
但是安家瑗仔细观察着,想要找到当中的秘密。
那个陆安童分明就是监控里拍到的溺水男孩,安家瑗愈发地笃定,虽然此时陆安童头上的奶奶灰和冷酷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截然不同。
咚咚咚,车厢玻璃被敲响了,安家瑗惊了一下,转过头去,玻璃外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她缓慢摇下车窗,秦朗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秦朗伸过手去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啪的一声关了门,惊动了树底下的一只小老鼠,小老鼠连忙逃走了,短小的身体精灵地投奔夜色之中的冒险旅途。
“今天有收获吗?”秦朗开门见山。
安家瑗惊讶过后,更加触发了一天的疲倦,她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陆安童正常上学,中午也在学校吃午饭,傍晚和一群人踢足球,然后去逛夜市,然后又到这里烧烤。过得真滋润,现在的高中生是作业很少吗?”
秦朗挑了一下眉,一时没有出声,也只是望向了那个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便利店,那里的人似乎都轻松自在。
“好像之前一直在喊减负,可能是少了吧。但是报个补习班作业就回来了。”秦朗顺着安家瑗的话聊起教育政策来,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带来的白色袋子里拿出两罐可乐,递给了安家瑗一瓶。
安家瑗望见可乐,嘴里的干涸愈发的明显,一天的疲倦和无收获也让整个人燥热,她接过可乐,啪的一声开盖,嘶嘶声的气泡涌动着,由于太冰,她只能轻轻抿一口,但是那种冰凉和甜味抚慰着她,白开水是给不了这样的温柔和激烈的。
她又连续灌了几口,嗝的一下,畅快了,身体也不自觉如同一个死肥宅一样瘫在椅背上,无力地望着那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
“那两个孩子风格看起来截然不同,但是都很引人注意,牌面上另外一个男孩更加活跃,但是陆安童总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的大boss,你看他的表情,还有那一头奶奶灰。”
安家瑗歪着头还是在望着陆安童,“救护车上的急救员说,听到他昏迷着说什么我想死,我要死,医院还一度以为是自杀事件,不过还是医生有经验,看出来不对劲,才验了血,谁知道人就跑了,现在倒好,无忧无虑地在吃烧烤,这哪里像是要自杀的人?”
“摄入了违禁品,也许说出来的话更加真实,他说他想死,也未必是假。”秦朗也一直观察着那个像是在异次元来的陆安童,一脸不在乎的陆安童,明明不出声,但是那目光似乎就很看不起这个世界的陆安童,青少年的叛逆总是很微妙。
“什么?”安家瑗被吓了一跳。
“我说,他也许真的有想死的念头。”秦朗轻描淡写着,然后抿了一口冰可乐,液化的水珠挂在了可乐罐上,闪烁着城市的光影,残酷而不真实。
一时之间,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嘶嘶声的可乐气泡成为主旋律。
秦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按了一下耳朵上的无线蓝牙耳机,然后似乎在认真听。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赶回去。”秦朗挂断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安家瑗问道。
“海关扣了一个15岁的女孩,拉着行李箱,携带大约20千克毒品,女孩交代说她只是水客,之前已经带过5次了,刚刚鉴定结果出了,是可卡因,前后六次的话,有120千克。”秦朗简单说明着情况。
安家瑗听到之后眼睛睁得比漫画少女还要大,但是已经连忙发动引擎,“天啊,我们现在马上回去。”说着,安家瑗发动了汽车,在夜色里高速飞奔着。
一路上安家瑗紧张的手汗都要出了,但是什么都没说,秦朗也是安静不出声。
城市的街景飞闪而过,很快便回到队里了。
房间里已然灯火通明,各人都在忙碌着,李季递给快步走近房间的秦朗一个文件夹,安家瑗看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去长桌子,王冠英和高世瑜等人也在那边。
安家瑗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她并没有这个经验。
“立即查清女孩从谁手里接的货,是目前最紧急的任务。”
“紧急安排警力展开对她的调查。按照她在城区的活动轨迹,王冠英负责带队追踪毒品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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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在不断地紧急布置着,但是慌乱的安家瑗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不是推理游戏了,这是活生生的案件,马上就要找出答案,解决问题那种,这样的时刻让安家瑗有点害怕,她害怕自己做不到。
很快地那边已经散开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王冠英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我们要去倒查活动轨迹。”说着王冠英大步走出房间,安家瑗望了一下秦朗,秦朗还在和李季认真说着什么,安家瑗别无选择,连忙也跟着王冠英的脚步出了房间。
都市的社畜已然开始陆续下班,刷着短视频逛着淘宝,但是王冠英带着安家瑗一行人沿着女孩进入城区的线路倒查,大家按着分配的区间仔细询问着,找寻着,安家瑗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也是投入了工作当中,一直到了凌晨,大家还是在不停找寻着。
“找到了,快来。”水陵村村口一家餐馆里发出了安家瑗惊喜的声音,“快来看这个监控视频。”
调取监控之后,视频显示,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在女孩到达餐馆就餐后,将一个拉杆箱放在其右侧,然后径直离开餐馆,没有跟女孩作任何交流。而女孩显然也很有经验,拉杆箱停到腿边时她连头都没抬,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饭,买完单后还拿出唇膏补妆,并利用小镜子查看周边情况。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拉着拉杆箱离开。
王冠英看着眼睛都发亮了,马上打电话汇报秦朗,同时先把视频传了回去。
其后,秦朗立即布置同事查找送货人的去向。
“该中年男子是落安人江晓原,经常来往于落安与小石之间,常出入娱乐场所,疑似来小石低价嫖宿的嫖客。在女孩入关之前,江晓原就先进入小石一家宾馆住下。第二天,江晓原离开宾馆,带着拉杆箱去了水陵村的餐馆,放在女孩身边之后匆匆通过忘川陵口岸出关,在女孩被扣住之前就潜逃回了落安。”高世瑜简要汇报着情况。
“江晓原的出关时间是7月22日下午3点。此后,江晓原在落安的所有手机家庭住址等可供查找的联系方式均已消失,再未出现在落安街头。”李季却在随后补充。
安家瑗眼看着刚查到的线索断掉,心里一阵泄气。
秦朗冷静地说道:“这两人都只不过是链条上的一个环节。你们再去倒查一下这个送货人到落安都见过谁,给谁打过电话,把他的关系人都挖出来,相信马上就能找到他的上家。”
秦朗的话驱散了现场有点灰暗的气氛,各人领了任务便又连忙开始出发了。
安家瑗想要坐起来,却发现瞬间一阵腿软,忍不住便撑住了桌子。
“你没事吧。”秦朗皱着眉头问道。
安家瑗用力地撑着,一阵眩晕又开始涌上脑袋,但她用力地压制着,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先去工作了。”安家瑗捋顺了自己的呼吸,慢慢正常地站起来了。
秦朗望着倔强的安家瑗,想了一下,最后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安家瑗似乎脚步虚浮但又脚踏实地地投奔到外面的战争。
秦朗没想太久,继续也回到了自己的任务上。
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让这个世界运转下去。
罪恶是世界的一个环节,因为存在罪恶,才存在狩猎罪恶的人
罪恶源于欲望,只要人类依然存在,罪恶便不会停息,这个狩猎游戏便会不断继续。
安家瑗没有想过这些,她一直只是想要做人生里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一直到今天,似乎都还算是不错,她坐在汽车后座,大家都不出声,开车的高世瑜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其他的同事安静着,或闭目养神,抑或也望着飞闪而过的街景。
那些高楼,那些街道,那些走动的人群,那一切切构成这个世界的因素,到底有什意义呢?
也许在旅途上,从这里到那里的过程,我们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前方似乎有一个明确的重点或者目标,但是真的能到达吗?
如果不能到达,这路上的羁旅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经典的分割线
没人知道为什么人会存在,也没人知道鬼为什么存在。
但也许,我们根本都不存在。
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全息投影,是某个非常极致遥远的机器投射出的全息投影,这不过是巨大的行为艺术罢了。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二日这个日期又有什么意义吗?
即使你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你依然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眼泪,你的沮丧,但是这些东西的存在,你却找不到任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