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早进入状态,我先来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吧,那个,我是一个风铃。
你问我是瑠璃送给吴蔓蔓那个风铃,还是便利店里挂着的那个风铃?
这个嘛,太久远了,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我还是别的风铃,毕竟我们都生存在风里,大多记忆都是相似的。
气温三十多度的那晚夏夜,试图陈列救援蓝星装潢的便利店里,黄渺渺给葵月开了一瓶白葡萄酒,我就看着冰柜里那瓶精致的甜酒膨的一声,被开了木塞,香气缭绕在空调下。
黄渺渺拿了一个本来装咖啡的圣诞风格纸杯出来,但葵月让再拿一个。
两人就坐在玻璃前的长桌喝起了就,啊喂,看店啊,黄渺渺,我想这样喊着,但是没有风,我无法发出声音,空调的风微乎其微但是冰凉透心,都快把我冻成冰了。
“那个,那个男孩现在怎样了?”熏酒微微上脑的黄渺渺问出了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葵月缓慢摇晃着纸杯,澄清的酒液荡漾起微微的断续的漩涡,冰凉弥漫到整个杯身,传导到葵月温热的手掌上。
“还行,活蹦乱跳的。”葵月抿了一口酒。
“可是.....”黄渺渺的脸颊有些红,眼神有点像惊慌的小鹿,“可是你不是说他之前想要自杀,导致的自杀的问题解决了吗?”
“我并不认识他,不过人类的心底都有自杀的愿望,只是不曾被唤醒罢了。”
黄渺渺听得双眼瞪大,不知道作何回应,我这个风铃也安静注视着她们。
“别把我想得那么恐怖,自杀不是只有一个含义,不同的人对自杀有不同的理解,是解脱,是极乐,是天堂,是下一局游戏。”
“可是......”黄渺渺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样表达,“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说是解脱还说得通,可是下一局游戏,哪有来生。”
“你相信不就有了吗?有些宗教不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吗?今世受苦,下世就能享福,这样想着就能又熬过一天了,想着更好的来生。不过,确实基本没有来生的。但是心里又这样的期盼,好像也比大多数人开心呢。”葵月轻轻松松地说着这些,可是黄渺渺听得心里确实升起来迷雾一般的忧郁。
“现在的大多数人不太开心呢”黄渺渺闷了一口酒,当做果汁那样喝,一下子没了一半,她看着半满的杯子不太顺眼,于是拿起酒瓶倒满了,晶莹的盈满十分好看。
“那你开心吗?”葵月问了很简单,但很扎心的问题。
黄渺渺摇了摇头,“嗯,其实不太开心,但其实也不是说我过得有多不好,只是不开心就是我的常态,开心却像是意外,而且是发生几率及其低的意外。我不太擅长去开心。”
葵月优雅地托着腮,望着窗外的路灯,路灯旁的空气似乎扭曲着。
“你怕热吗?”毫无逻辑的,葵月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其实闲聊什么的,不需要逻辑吧。
一下子换了画风,黄渺渺有点疑惑,小小的眉头皱着,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怕,最怕热了,要是没有空调,都不知道怎么办。”
听了这话的葵月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冰河与空调是最伟大的发明。”
“诶感觉写奇怪的散文句子一样。冰河也是发明吗?”
葵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冰河不是发明,不过到冰河潜水观光方案是发明。”
“是潜艇吗?像是蛟龙几号什么的?”
葵月把掀起过漩涡的冰酒一饮而尽,凑近黄渺渺,在她耳边细细碎碎:“比蛟龙几号什么的还厉害,是真的龙,长着漂亮的翅膀的哦。”
“诶,这是什么新装置吗?我都没看新闻看到,还是我最近都没看新闻,说起来我又不看电视,也不看综艺,畅销时髦的东西都不太喜欢,觉得他们都热闹欢乐,而我怎样也融不进去。”
说着,满杯的冰酒一下子被吞进黄渺渺的肚子里。
葵月拍了拍黄渺渺的肩膀,然后为她倒满了酒,不过倒酒摇摆的姿态像是开始喝醉了:“哈哈哈,不是新闻,是旧闻,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更像是传闻了。”
“感觉神神化化的样子。”
“神神化化?”
“哈哈哈,这是我家那边的方言,就是神神秘秘疯疯癫癫奇奇怪怪,可可爱爱之类的意思”
“含义这么丰富的吗?”
黄渺渺用力地点点头:“超级丰富的哦,可以解读出你想解读的,反正看不懂又觉得有意思都能用这个词。是不是很厉害。”
葵月赞同地点点点点头。
叮当叮当,门被推开了,浸透满酒气的我分不清是风撞响我,还是门撞响我的,我也醉了,嗝(__)(.)(o)……(.)
小橙抱着一个精致笔记本电脑进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黄渺渺及时礼貌的“欢迎光临”的他疑惑了,望了望空空的柜台,顺着酒气,望到了喝得有点迷糊的黄渺渺。
感觉到被注视的黄渺渺此刻才缓慢地站起来,“欢迎光临。”
“诶,小橙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回来加班呀。”小橙示意了一下他抱着的笔记本电脑,“你还好吗?要先替你顶一会儿班吗?方向,我不会告诉苏舜的哦。”
小橙没有喝酒,但是也像是微醺的感觉,那是比喝酒更浓烈的熏染,他心情过分灿烂,笑意过分灿烂。
黄渺渺疑惑地看着小橙,但是鉴于自己有点晕晕的,于是点了点头,“那那,帮我看一小会儿,我很快,很快就回柜台。”
小橙另外空着的手比划了一个ok,然后走进柜台里面,自顾自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巧克力键盘的声音柔软而安静,手感一定也是非常不错的。
那是一个有点寂寞的晚上,每个人都有心事,只是有的是比较开心的,有的是比较不那么开心的。
我长期处于冷气之中,但门被推开的瞬间热风席卷着我,冰冷的身体如同被巨大的拥抱裹挟。
有时我会担心自己是否会破碎,然后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我记得我以前粉碎过一次,但是经受高温的炙烤后,我的意识弥漫,身体融化,又再次聚合,我再次活过来了,拼凑我的灵魂的,是火焰。
它曾经是流窜在我晶莹身体里的闪耀光束,它让我看起来流光溢彩。
火焰清理着这个世界,让一切化为灰烬,但是经受的住的话,你就能重生,尽管我还是一个风铃,但是我却又不是从前那个风铃,但我依然还是一个风铃。
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仍然没变。
改变是否有意义呢?
历经这一遭,我曾以为那些被燃烧的日与夜是煎熬得无法度过的,尤其是身体即将融化的那时,我想着算了吧,结束吧,就这样消失吧,最大的敌人是当下的情绪。
过去了之后,又觉得当下的煎熬不过虚无缥缈的,此刻描绘得轻描淡写的。
我也有想要做的东西,于是我愿意承受这一切,只是当我变成新的我,我不过依然是悬挂着的,随风拨动心弦的风铃。
无论是许久许久以前,我被悬挂在梦幻流光院的屋檐下,看着满院流光溢彩;
还是很久很久以后,在摩登便利店门前,充当着提示店员的门铃,为深夜的店员带来一点陪伴。
我依然还是那个样子,改变是有意义的吗?
还是最后一切都不曾改变呢?
但我不开心的部分多了许多许多,我变得暗淡许多,像是普通的玻璃一样,我仍能反射好看的灯光,仍能发出让人沉思的铃声。
只是,我不懂得了,我一开始为什么是一只风铃,为什么后来仍然是一只风铃呢?
圣诞的时候,黄渺渺很喜欢放《铃儿响叮当》这首歌,然后布置圣诞树,布置挂饰,布置圣诞风格的商品。
那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还有金黄色的小小铃铛,我知道那是塑料,也知道它不会被风撞响,可是为它而撰写的歌却那么欢快动人。
“葵月,你是在等谁吗?”黄渺渺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嗯。”微醺的葵月侧头看着黄渺渺。
“你望着外面街道的样子,怎么说呢?”黄渺渺捋了一下头发,把碎发收到耳后,“像是在期待什么,就像那种老土剧情片那样,会不会就出现你想要见的人呢。”
葵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望向了窗口,店里的bgm开始播放起《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便利店呢?
而我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和对白去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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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皮鬼我一向看书看故事爱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不喜欢从哪里突然开始,但是也有个无聊的占卜习惯,合上书,心里想着什么,然后随意翻开一页,然后看看第一眼看到哪一段,便随着当下的心情和心意去曲解或者辩解。
二零二零年六月三十日,我大概翻开了日记的一半,一眼落到了:
“我一开始想记录下一些开心的事情,去哄大多数人开心,可是却发现是那么地勉强自己,显然的我并不开心。并不开心的人对开心的场景并不熟悉熟练,那呈现的氛围扭曲极了。如果记日记让我明白了什么,那大概就是,请诚实面对自己吧。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已了,遇到爱听我讲话的人也好,遇到讨厌我讲话的人也好,我还是我,并不会因为你的喜欢或讨厌而有什么变化。我本来就是这样。”
以前爱看电视,觉得‘广告之后,精彩继续!’这句话挺有意思。
在此做个小段落的暂别语也不错。
但是自认为这场深夜剧并不精彩,况且人生有些时机是那么恰巧,七月一日到来之后,很多新变化发生了。
广告之后,到底要怎样继续?那只有睡醒才知道了。
此致。
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