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星宫里飘洒着灰黑色的小花朵,像是燃烧未尽的灰烬。
宫里本来栽种着六月雪,花朵是雪白的,可是最近花朵像是被燃烧一般,枝头点缀着灰黑色花朵,风一吹落,空气里也弥漫着燃烧的味道。
苓妃在漫天纷纷扬扬里驻足,眼神空空的,倒映着灰灰的天空。
“主子,皇宫都翻遍了,找不到月枡。”小太监恭敬地对着苓妃禀报,将苓妃的思绪拉了回来。
苓妃眉头皱了起来。
“药确认吃下去了吗?”苓妃问。
“奴才亲自喂下去的。”小太监回答。
苓妃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小太监便恭敬地退到一边。
天色变得更加灰暗了,仿佛示意噩梦要降临,苓妃开始犯困,可是她不敢睡下,每次睡下都是少锦在火里喊救命的样子,她又悲又怨又恨。
刮起一些冷风,小太监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宫女白露,白露连忙从屋内取出披风,安静快速地来到苓妃身边。
“娘娘,起风了,奴婢替您披上斗篷吧。”白露轻轻出声道。
苓妃这才想起来自己有点冷,点了点头,让白露为自己披上斗篷。
“娘娘,这风看着会越来越大,今夜也开始降温了,要不奴婢还是扶您进去休息吧。”白露担心苓妃着凉,于是劝着苓妃,最近苓妃总在这里站着吹风,少锦的忌日快到了,苓妃的心情看着一天比一天差,只会看着铺天盖地这些灰黑色的六月雪。
白露问过打理植物的宫人,但也不知道六月雪变色的症结,但也不可能彻底把这些六月雪铲除,再说苓妃也对此没有指示,于是这些灰黑色花朵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增长。
苓妃望着满天飘零的花朵,心里越发地悲哀无助,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白露劝回了内屋,一进屋内,暖暖的气息包裹而来,灯火映照得朝星宫明亮温暖,恍如隔世。
那么一瞬间,温暖的光把她带回少女的时候。
自己的屋子也是温暖如春,任凭屋外狂风吹。
骆零苓名字听起来像是要落零要凋零,但她喜欢自己的名字,喜欢自己的一切,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度过了灿烂瑰丽的少女时代,所以她心甘情愿地报答父亲,来到这深宫里,当皇帝的女人之一。
所幸她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少锦出生了,自己成为一名母亲,少锦嘟嘟的脸果然像锦瑟一般灿烂,每天都只想抱着他,听着他咿咿呀呀,深宫里的悲哀淡去了大半。
后面少辞也来到这个世界上,朝星宫里总是欢声笑语。少辞刚刚出生时,少锦刚刚学会走路,少锦喜欢一路跌跌撞撞地扑到骆零苓怀里,奶声奶气喊母妃,骆零苓笑得见牙不见眼,多好的孩子啊。
骆零苓不知道自己泪水模糊了眼睛,眼前的幻觉消失了,没人喊自己母妃,那个好孩子没了,没了。
屋内再温暖,一阵寒冷从心里席卷全身,她不自觉搂紧了披风。
“娘娘,可是感觉冷?要加炭火吗?”白露一边搀扶着苓妃,一边问道,可是苓妃愣愣呆呆的,似乎听不到白露的声音。
白露只好小心地将苓妃扶到长椅子,让苓妃靠着软垫子发呆,白露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加炭火。
朝星宫内灯火明明灭灭,似乎恶魔要登场般前奏,凄凉而诡异,骆零苓忽然看见一团雾气,雾气之中似乎有什么扭曲的身影,骆零苓突然疯掉一样像那团白雾扑去,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睛变得猩红。
“我的孩子没了,凭什么她们的孩子可以平安快乐,我的孩子多可怜,多可怜,他们全得死,全得死,都得下去陪我的孩子。”
雾气之中的身影满意地消散离去,只剩下骆零苓呆呆落泪,念念有词。
“我的少锦,母妃好想你。”
白露一进来便看见苓妃跪坐在地上落泪,嘴里还念着少锦的名字,连忙跑过去扶起苓妃。
“娘娘,您别太伤心,五皇子会担心您的,五皇子明天就来看您了,娘娘可要振作啊!”白露宽慰着苓妃。
苓妃摇摇头,由着白露扶回椅子里。白露小心翼翼为苓妃抹去眼泪,又拨走身上的灰。
“娘娘,不如奴婢伺候您躺下休息?”白露问道。
苓妃也不出声,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于是白露伺候着苓妃睡下了。
梦里并不安宁,她在一片草丛里奔跑,明明听到少锦的哭声了,明明看到燃烧的清月殿就在不远处,可是为什么总是跑不过去呢?
她跑着跑着摔倒了,想要爬起来,但是这些地上的植物似乎在缠绕她,这些植物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她记得年少时曾见过这种植物,那时她无忧无虑,赤足在草地上奔跑,踩过这种植物,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
曾有记载“苓,大苦。”,也有人考究,“蓼科,又名大苦,多年生草本”,也有植物学家说“苓是茯苓”或者“苓是卷耳或苍耳。”
清月殿的火势越来越猛烈,缠绕自己的植物越来越紧,似乎要在苦海里沉溺。
即将无法喘息时,她惊醒,一头冷汗,虽然依然是这个温暖如春的房间,她愣愣睁着眼睛,回想桩桩件件,不禁问道,到底今夕是何年?
渺音殿里换了另一位夜班乐师,显然功力尚浅,不能让苓妃继续安眠,也不知道这深宫之内,有多少人被噩梦惊醒,又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但也有人明明很困,却没办法好好睡,例如天牢的值班人员,自从天牢丢人以来,以防继续丢人,值守巡逻人员加倍,巡逻频率也更加密。
一个侍卫打着哈欠,把另外一个侍卫也传染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打哈欠,搞得我啊也啊啊嗯嗯打了,好困。”
“这事情又不能忍,我都连续三天值夜了,白天也睡得不安宁,唉。”
“都怪那些刺客,现在人心惶惶,而且到现在也没能抓到人,我们到底要熬到几时?”
“我看啊,就算抓到刺客,这值夜班次也不会调整回去,毕竟要是再丢人了,可真是丢大人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值夜的。”
“那些刺客到底从哪里进来,哪里跑掉的,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整个皇宫都翻遍了,就连冷宫也搜查了,就是没有。”
“该不会是那个人施了什么法术吧,不是说这家伙还可能诅咒公主吗?而且又是渺音殿的乐师,肯定有些来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家伙在的夜里,这皇宫好像特别安宁太平,之前值夜的时候能听到微微的乐声,但是不觉得吵闹,而是觉得安心。”
“唉,我们这些身份的人,能够安心谈何容易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丢了。”
“别这样,我看最近也不会有什么刺客,天牢里现在还是那些老家伙,要来劫早就来了,不会等到今天。”
“希望如此吧。”
两人又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无非也是宫里的八卦,自身的心酸,好歹消磨过大半夜去了。
这边需要有人紧密巡逻,那边也在有人不断保持侦查分析。
凌将军望着桌子上陈列的两个噬魂锥,冥思苦想。
巢国公主遇刺现场发现那个噬魂锥已经残缺,而且不精致透明了,好像所有灵气尽然消散。
在渺音殿编钟里发现的那个插在人偶心脏的噬魂锥沾染着血液,而且尺寸比隔壁的噬魂锥小很多,但是看形状和制作风格简直如出一辙。
小号噬魂锥散发着水蓝色的精致光芒,映衬着陈旧的血迹。
凌将军至今未能找到两者的联系,最新排查到的乐师又被劫走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天快要亮了。
那边莫离打了个哈欠,在天蒙蒙亮之际便醒来,朦胧之间,似乎看到手机闪烁着绿色的点点亮光,又似乎看到什么蓝色光芒。
她疑惑着伸手想去摸手机,却摸到一个小玩意,手感冰冰凉,她摊开手掌,小锥子散发着冰冷的蓝色光芒,映照在她的眼睛里是噬魂锥的样子。
莫离愣愣的,似乎被催眠一样,随即念念有词,小锥子升到空中,蓝色光芒扩大,笼罩着莫离,莫离眼神瞬间清明,双手结阵,念念有词。
“风吹雨打冷清清,深宵猫儿不住声......................”
奇怪的歌谣开始控制着小锥子,小锥子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看起来像是无数雨滴的幻影,之后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空中悬着一颗水蓝色雨滴状的宝石。
轻轻地落回她的掌心,一阵冰凉袭来,一阵疲倦也袭来,眼皮沉重合上,再度沉沉睡去。
天真的快要亮了,但是依然灰蒙蒙的,也许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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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我逐渐将这本日记上传,但是仍没有人找来,日记的主人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你有相关的线索,请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