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一瞬,数日已逝。
李墨白时常会陷入对往事的沉思之中,那段刻骨铭心的冒险历程,令他始终无法忘怀。
有时,在梦境里,他重游长生殿与八卦墓,仿佛再次置身于那神秘而危险的世界。
他甚至还会经常梦见我思情,那个深情而幽怨的女子。那深邃的眼神,凝视着李墨白,仿佛要将他看穿。
此事常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心有余悸。
然而,时间这位无情的画师,又总会不留情面地将一切色彩抹淡。
那桩令人难以忘怀的案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在人们的心中变得模糊,被岁月的尘埃轻轻覆盖。
新的一天总会有新的故事上演,新的记忆在脑海中生根发芽,它们争抢着空间,将过去的记忆挤出。
在这些日子里,衙门众人多次聚首,共同回味那桩五行杀人案。然而,话题重复多了,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滋味。
渐渐的,大家都觉得对这个案子的谈论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便将它束之高阁,不再提及。
最终,李飞燕将这个案件整理记录,封存卷宗,作为一段历史的见证。
随着时间的流逝,衙门众人虽然也遇到了一些琐碎的小案子,但它们都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无法撼动人们内心的宁静。
然而,如同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抹阳光,重要的事情总会到来。
随着季节的轮转,夏末的余热在连绵的秋雨中不断消散,仿佛是夏日的叹息,随着落叶飘落。
东平县的人们,纷纷换上了长衫,夜晚入睡时,也盖上了温暖的棉被。
初冬的降临,带来了凉爽与宁静,也预示着新的故事即将上演。
……
十一月十一日,乃是东平县一年一度的鲜花佛节。
这一天,李墨白突然对颜七发出了邀请:“今天是东平县一年一度的献花佛节,晚上有花灯游船,你要不要同我去凑个热闹?”
颜七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这段时间,衙门众兄弟奔波劳碌,何不邀请他们同去,也让您有机会犒劳一下大家,以体现大人对下属的关爱之心呢?”
李墨白脸上闪过一丝丝不悦,心中暗自叹息:颜七啊颜七,你怎么就不懂我单独邀约你的意思呢?
他们说话时,衙门众人其实一直都偷偷竖着耳朵在听。颜七说到“关爱之心”时,声音洪亮,于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李虎忍不住好奇地发问:“师父,您为何不带我们同去玩耍呢?”
李飞燕则半开玩笑地打趣道:“李大人,您只单约颜七姐姐,我可是要吃醋了哟。”
王二胡瞪大了眼睛,不满地说道:“李大人,这段时间,我们跟随您出生入死,您也不犒劳我们一下?”
小山羊也嘟囔道:“是啊,李大人,您也该带我们一起去玩玩嘛!”
衙门内一片欢声笑语,李墨白不禁有些尴尬,忙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晚上天下楼,我请客!”
众人闻听,顿时欢呼雀跃。
献花佛节的夜晚,男子会向心爱的女子赠送花朵,每一种花都寓含着独特的情意。
李墨白原想借此良辰美景向颜七倾诉心声,如今却因众人同行而倍感不便。
“多谢大人!”衙门众人喜气洋洋,既然是李墨白请客,自然是他花钱。
小山羊对王二胡调侃道:“二胡哥,你也要一起去吗?不过嫂子还在家呢。”
王二胡笑道:“难道我不能带你嫂子一起来吗?”
“那当然可以啦!我还想着,嫂子家有没有妹妹之类的,也给我介绍介绍。”小山羊打趣道。
其实小山羊早已到了适婚年龄,急切地想找个媳妇成家了。
“山羊老弟,我这可没有妹妹,不过媒婆张大娘可是我们这儿的活招牌,要不你自己花点钱找她帮忙?保证给你找个好姑娘。”王二胡笑着拒绝。
小山羊一听张媒婆,目光不自觉地又投向了颜七。
众所周知,张媒婆对衙门里的人极为热心。公务员,铁饭碗嘛!尤其是颜七,张媒婆对她最是积极。
不过,近来张媒婆似乎销声匿迹了,莫不是放弃了?
要说献花佛节的历史渊源,其实并非仅仅是献花那么简单,它源自古老的借花献佛传统。
或许正是因为年轻人更热衷于过节,而他们过节的目的,又多半是为了寻找心仪的伴侣。
随着时间的流转,这个节日的初衷,也逐渐就被淡忘了。
“卖花哟,新鲜的花哟!”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城隍庙前吆喝着,正巧与李墨白碰了个正着。
他看到摊位上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心生喜爱,于是掏出了几枚铜钱买了一束。那红紫相间的花束煞是好看。
少年见李墨白买花,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李墨白心情大好,又精心选购了几支花朵后才离开。
才到傍晚时分,东平县的街道上就已经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了。
小店的各式灯笼亮起,为夜色增添了一抹暖意。商贩们纷纷摆出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携家带口,悠然自得地漫步在街头,而几乎每个人的手中都持有一束鲜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李墨白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显得格外雅致。腰间束着玉带,头上的簪子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在灯火璀璨的照耀下,李墨白宛如一位风度翩翩的俊雅公子,自然引得东平县的姑娘们纷纷向他献上鲜花。
然而,李墨白的心中早已有了所爱之人。他疾步向天下楼走去,突然看见李虎在向他挥手。他的步伐不禁放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望向李虎身旁的人,就看到了颜七。
颜七今日换上了女子的装束,与平日穿着衙门制服的她截然不同。
由于平日需要到衙门点卯,她很少有机会穿上这种长袖轻衣。
这身装扮,还是去年办理孕妇投河案时,在段氏成衣店量身定制的,段氏成衣店对衣服进行了改良,使其更符合女性的身形。
颜七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在李墨白的眼中,身着蓝色衣衫的颜七宛若天界下凡的仙女,褪去了平日的干练与冷漠,流露出温婉秀雅的气质。她发髻间的鱼纹银簪更显得俏皮可爱。
王二胡走过来,看着被颜七深深吸引几乎停步不前的李墨白,打趣道:“大人,您与七姑娘朝夕相见,她今日只是换了一套衣裳,您也没必要这样吧!”
李墨白摆摆手,轻笑道:“你不懂?”
“我已为人夫,情与爱又岂能不知?大人您正是年轻,缺乏经验。多去走走多去感受,自然就会明白。”
“多去何处走走?”
王二胡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二胡顿住话语,发现是自己的夫人刘露儿,便道:“多去张媒婆那里走走,让她给李大人多介绍些姑娘,也好早日成婚!”
王二胡的一番话,引得小山羊连连点头称赞。
刘露儿抱着她和王二胡两岁的孩子,与颜七站在一起,而李墨白终于走到了颜七的面前。
他拿出一束花,轻声对颜七道:“这个……花给你的。”
话音刚落,衙门众人就开始起哄,颜七大大方方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李飞燕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吃醋,她娇嗔道:“李大人,为何只给颜七姐姐送花,却不送我?是我不够漂亮吗?”
李墨白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见他像变戏法似的,微笑着又从袖中取出另一束鲜花:“我怎么可能忘记咱们美丽的飞燕姑娘呢?这束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李飞燕一见,顿时心花怒放,高高兴兴地接过鲜花。
刘露儿笑着打趣道:“颜七妹妹接了花,是否意味着对李大人的情谊有所回应?”
李墨白眼神中充满期待,紧盯着颜七。颜七轻轻嗅了嗅鲜花,微笑道:“非也,下次李大人再吐时,我好拿出来给他止呕。”
说完,颜七优雅地走进了天下楼,众人皆知李墨白逢尸必吐的毛病,不禁哄堂大笑。
李墨白苦笑,心想这并非他的过错,尸体的异味确实令人难以忍受,作为一个精致的公子,他有些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尽管颜七的调侃让他有些尴尬,但能收下他的花,他心中还是欢喜的。
王二胡搂住小山羊的肩膀,打趣道:“看见没,咱大人这副模样你可不能学,太不爷们儿了。”
小山羊辩解道:“大人这不是喜欢七姑娘嘛。”
王二胡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刘露儿一把将孩子塞进他怀里,瞪了他一眼:“叽叽歪歪干什么呢?快点进去。”
“哎,好嘞。”王二胡立马接过孩子跟着媳妇走进屋里。小山羊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你这也不像个爷们儿!”
衙门特意在天下楼包下了一个大包厢,众人饱餐一顿后便各自散去,逛街消遣。
衙门众人也是懂眼色的,李墨白和颜七被默契地留在了一起,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李飞燕淡淡看了一眼李墨白与颜七,对李虎半开玩笑道:“哥,我们一同去逛街,如何?今天你来充当我的男朋友!”
李虎笑哈哈的说道:“妹妹,我高大英俊,你娇俏可人,咱俩一块走在街上,别人没准还真把咱俩当成情侣了呢!”
小山羊见状,也打趣道:“飞燕姑娘,哪有亲哥哥当男朋友的道理?正好我也没女朋友,你要是不介意,我临时给你当一天的男朋友,咱俩凑一对,你看如何?”
李飞燕笑意盈盈地回应:“好啊,你和我哥,今天都是我的男朋友,咱们一起去逛街吧。”
于是众人各自配对,成双结对的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
……
“你要不要这个糖人?”李墨白看到糖人小巧玲珑,精致可爱,便询问颜七。
颜七看了一眼,轻轻摇头:“不必了,我不太喜欢甜食。”
“那要不要尝尝这些果子?”李墨白看到前方有卖水果的小摊,又向颜七提议。
颜七无奈地笑了笑:“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吃。”
李墨白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便又提起自己大哥李秋白的英雄事迹。
他口中的李秋白,是个传奇人物,其事迹堪比话本,引人入胜。颜七听得津津有味,而李墨白却渐渐感到一丝醋意。
此时,一名道士打扮的人正在为路人看相。颜七觉得这道士的身影有些熟悉,便走过去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道士立刻转身,露出一张皮肤细腻面似清秀的脸,略带些女相。他对着颜七微微一笑,拂尘轻扬:“女施主,贫道与你有缘啊。”
李墨白心中不满,认为这道士不过是来骗钱的。
“道长所言极是!刚看你背影,我还真以为与你有过一面之缘。”颜七收回了手。
道士轻笑一声,又淡淡瞥了颜七身旁的李墨白一眼:“施主,要不要看个手相?”
李墨白一听,立刻呵斥道:“看什么手相?十个道士九个骗,你可别想糊弄我。”
道士微微一笑,坦然回应:“话不能这么说!信与不信,还得看女施主自己的判断。”
颜七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吧!”
颜七神色自若,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虽不算细腻,却指甲整洁,没有涂抹蔻丹之类的装饰,掌纹清晰可见。
那道士凝视着她的掌纹,赞叹道:“姑娘是个有福之人!虽然与阴气有所接触,却能将其转化为功德,实属厉害。”
当道士如此说道时,颜七一直注视着他的面容。一旁的李墨白听得醋意大发,他一把拉过道士,伸出手说:“说得那么神乎其神,不如也来看看本公子的。”
道士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仔细端详李墨白的掌心:“啧啧,公子本是富贵之人,可惜姻缘受阻。奉劝你切莫过于执着,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墨白正欲抽出自己的手,准备声讨这道士,却见颜七突然握住了道士的手腕,她沉声道:“说到手相,我也略知一二。道长这双手,与修道之人的手不太相符。”
那手的皮肤,与道士的脸一样细腻如玉。
寻常云游道士的手,哪会有如此细腻?但现在面前这个道士的手,简直比闺阁女子的手还要漂亮。这确实不太正常。
年轻道士眼神一闪,随即抽回自己的手:“天色已晚,贫道该收摊了。”
说罢,他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看着道士的背影,颜七心头再次涌起一股熟悉感。她对李墨白道:“跟着我。”
话音未落,她已疾步追了上去。然而,那道士步履如飞,显然是非同一般。
此时,一个小姑娘突然撞到颜七的腰间,紧紧抱住她不放。
颜七低头一看,只见这小姑娘哭着说道:“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