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米粒,我喜欢你,快逃吧
漏过的几声鞭打,“噼啪”抽在铁门上,像惊雷,吓得简星河缩起了脑袋。
明明想逃走,可那幼猫般的惨叫,还是拉扯着他一步步凑近了雪夜里唯一的光源。
窗户内侧还糊着沾满油渍的报纸,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听得见男人狂躁的打骂,还有女孩的越来越微弱的惨叫。
家暴?
简星河想打电话报警,想找人帮忙。然而周围全是老旧坍塌的房子,除了呼啸的风雪骇人的黑夜,什么都没。
顿时心里一咯噔,这种地方怎么会住人?
再一看那锈迹斑斑的门,也不像是经常有人出入的,透出的微光,也像是烛光……
人贩子?
似乎在印证他的猜测,里面又响起了男人的咒骂。
“妈的,有种你再逃啊!”
来不及多想,简星河也不回冲进了风雪中,雪地上被他踩出了通向四面八方的脚印。
砸向铁门的石头终于打断了破房子里的虐待。
“王八犊子!”
“坏老子好事!”
骂骂咧咧过后,一个瘦骨嶙峋,鬼怪一般的人打开了生锈的门。
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对着房内又是一串咒骂,要回去,脑袋上就挨了一石头!
“妈的,谁打老子。”
见男人追来,简星河迅速爬上房顶,等他经过,立刻折返回去。
挂在门上的锁又粗又重,根本没撬开的可能,窗外还有防盗网,逃不掉。
他只能故技重施,借助老房子的残壁,攀上铁皮房顶。
屋檐下有烟囱口,铁皮房子很薄,透过圆洞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一眼,便逼红了他的眼。
地上的人一身青紫,单薄的衣服上全是血迹,窝在冰冷的墙角,看不出活的迹象……
“喂!”
“喂!醒醒!”
……
半晌后,窝在墙角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一张青肿的脸映入少年眼帘,充血的眸子,费力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幻觉。
“你还记得逃出去的路吗?哪里有电话亭,哪里有人,你快告诉我,我去报警。我第一次来这里,找不到路,快点,他快回来了。听见我说话没?”
简星河急出了一头冷汗,才见那人微微偏了偏头,“……哥……哥?”
“是是是,你记得大致方向吗?我得出去报警。”
缩在角落的人点了点头,松开了拳头,一片漂亮的蓝绿色物件落在了地上,随后,她便拿着那东西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里有……大树,这里……两个电杆,这里右拐……”
听到风雪带来的咒骂,简星河压低了声音,“想办法划掉,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屋里的人耷拉着脑袋没说话,简星河急急摸进口袋,想找点吃的扔给她,结果只摸到一颗糖,便从烟囱里丢了进去。
“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报警。”
“愿意……救我吗?”
“嗯,一定救你。”
说完,便又原路返回了老屋,在外面的墙上打了记号,这才缩到角落等人回来。
男人刚进门没多久,外面又是一阵噼里叭啦的石头雨,气得抄起铁棍冲了出去。
抽着冷气,简星河觉得右腿隐隐作痛,弯腰捏住了当年骨裂的位置,明明早就好了,今天怎么这么疼?
记忆榨干了他肺里的空气,窒息的想流泪……
吱呀一声,门开了,米粒拿着两张纸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发红的眼,漾着水光,像被火焰圈禁的坚冰,看得米粒心惊,辨不清里面的情绪,是悲伤还是激动?是喜悦还是愤怒?……
她进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邃的眸子盯得米粒口舌发干,有种被看穿的惶恐,抿抿唇,声音放的很轻很轻。
“你,怎么了?”
“……”
黝黑的眼珠子轻轻转着,简星河想从这张脸上看出点过去的痕迹,却发现那双眸子里除了真真切切的担忧,什么都没有。
他没想到,当年的小女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答应过她,会回去,可他的腿断了,终究也没能回去。
他曾希望她余生顺遂,可如今……
唰!
病历突然被抢走,米粒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小心,别弄坏了。”
一目十行扫过病历,简星河目光骤冷,“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写给别人看的,哪能啥都往上写,不能给网络喷子制造发挥的空间。刚才姜医生是在给我做咨询,也开了药。”
“什么药?”
“安眠药,还有抗焦虑的。”
米粒不知道今晚简星河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捏着拳,鼓起勇气问:“刚才,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你还有空关心这个?”
“那……是网上有人说我坏话,你生气了吗?”
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让简星河想起了记忆中那次恍惚的抬眸。唯一的差别是眼前的这双眼,黑白分明,琉璃清透。
“眼睛充血,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让米粒呆了呆,求生欲告诉她别乱问,便顺着回答:“畏光流泪很难睁开眼睛,也看不清。”
“……”所以,那个时候她根本没看到自己,甚至连声音都听不清,如果不是那颗糖,她是不是以为那只是祈求被救出现的幻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米粒会对别人的好意涌泉相报了。
想想她来三十三中后做过的事,指尖几乎捏不住那薄薄两张纸。
吴岳是对的,他自私又卑劣,若不是纵容她对自己好,她也不会被人挖出那鲜血淋漓的过往。
“简星河,你到底怎么了?”
温热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烫进心肝,火辣辣疼。纤尘未染的凝视更是火上浇油,烧得简星河头痛欲裂。
他的小狐狸应该骄傲又狡猾,不该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扒皮抽筋,反复受伤害。
“米粒,你不能再管我的事了。”
“为什么?”米粒收紧了五指,瞪着眼控诉,“说好的共进退,怎么能反悔。”
“男人的话能信?”
戏谑的眼神盯得米粒头皮一麻,她知道这人铁定受了刺激,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让她猜不到原因,当即急红了脸。
“你……你的话,我信啊。”
“真信?”
米粒点头如捣蒜,就希望他稳住情绪。见他笑了,心也稍安,结果,下一刻,这人便欺身压了过来。
温热的呼吸扫得耳朵又麻又痒,米粒吓得缩起了脖子,紧接着就听见了少年蛊惑又危险的声音。
“米粒,我喜欢你,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