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窟内。
冰海深处的那一抹阴影，究竟代表着什么？
程瀚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是第十一劫吧？”
不过。
他马上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对！
“即便大沙蚁经历了神火淬魂，灾厄之眼天赋获得了提升，也不可能窥探到第十一劫的真身。
“倘若真的窥探到了，这反而是一场灾难，第十一劫必定会隔空弄死大沙蚁。”
大沙蚁与第十一劫至少差了两个大阶位，它没有一丁点可能窥探到后者的真身。
程瀚注视着沉睡的大沙蚁，轻声呢喃道：“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大沙蚁预见到与之相关的重要线索。”
他一边思索，一边轻轻挥了一下右手。
晦暗波动随之闪过。
下一刻。
“沙！沙！”
伴着细微的声响，大量黄沙凭空冒了出来。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地下洞窟便被沙子填满了。
陷入沉眠的大沙蚁，自然被沙子完全包裹起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沙子具备一种极为特殊的超凡力量。
它们既可以隔绝外界的探知，也可以压制大沙蚁无意识散发的波动。
这显然是一种安全措施。
大沙蚁可以不受打扰的沉睡，直到再一次清醒过来。
茫茫沙海之中。
某一座沙丘之顶。
半空忽然闪过淡淡的涟漪。
程瀚的身形凭空显现出来了。
试验已然结束，他自然没必要待在地下洞窟。
程瀚思考一会，又是心中一动。
星辰闪过。
数十道光晕依次浮现。
每一道光晕正中心，各自出现了一片辽阔的冰海。
程瀚扫视一眼，嘀咕道：“目标区域好像有点多啊！”
先前他漫游过南远界群，为了了解浩劫虫群的情况，大致观察过每一个小世界。
每一个存在大规模冰海的小世界，此时全都显露在光晕画面中。
他打算采用一个笨办法根据梦境展示的冰海画面，“人工”筛选出第十一劫可能藏匿的小世界。
这并非不可能。
虽然南远界群内的小世界，全都是冰天雪地的冰雪世界。
可各个世界法则不同，温度环境也存在一定的差异。
举一个例子。
同样是漂浮着浮冰的冰海，有些小世界是一座座冰山，有的小世界是一块块平整的海冰，还有的小世界是奇形怪状的冰块。
“啪！”
程瀚打了一个响指。
每一道光晕中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样快速闪动起来。
他一眼不眨的凝视着众多光晕，仔细对比着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小世界何其广袤，所以这注定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
程瀚经过一番比对，总算是完成了初步的筛选。
光晕的数量，缩减到了十三个。
其上画面呈现出来的冰海，与梦境冰海的相似度非常高。
随后。
程瀚开始犯难了：“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筛选呢？”
他嘀咕道：“难道要对十三个小世界依次实地走访一遍吗？”
老实说。
对于实地走访的办法，程瀚心里很有点发虚。
因为他曾经遭到过神虫群的追捕，直到逃到了更远的小世界群，还借用了万昊族的力量，才侥幸逃过了追杀。
南远界群早已变成了虫群的势力范围，没人知道彼此隐藏着多少神虫。
他并不确定，倘若自己前往彼处实地探访，这会不会变成自投罗网的蠢笨行为。
更遑论那里还隐藏着一只超级可怕的怪物。
哪怕去的只是一具分身，如果分身被第十一劫逮住了，恐怕主身也有巨大的危险。
程瀚摇了摇头，断然否决了这个主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天才更不立危墙之下！”
他摸了摸下巴，呢喃道：“那该怎么办呢？”
“呜”
怒风扫过。
沙丘表面腾起了大片沙尘。
程瀚抬头望着沙尘满天飞舞，眼神有点茫然。
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但为了这一场梦境，大沙蚁熬过了痛苦的神火淬魂，还付出了沉睡十几年的巨大代价。
如果事情就卡在这里，岂不是对不起大沙蚁的付出？
程瀚不甘心！
过了几秒。
“嗡”
弦颤声忽然响起。
这是灵魂之弦被触动了。
下一秒。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程瀚耳畔响了起来。
“主人！主人！本喵在‘蓝湖界’发现了许多漂亮的风景。”
赫然是猫小喵。
这只小猫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主动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蓝湖界的湖泊数量非常多，每一座湖泊的颜色都是天蓝色。
“这一界还有许多漂亮的‘幻彩湖’，每天中午时分，幻彩湖的湖面就会变成镜面，照应出湖泊附近的景色。”
就在猫耳娘哇啦哇啦之时。
一幅幅如诗如画的绝美风景，从灵魂之弦传了过来。
每一副画面，显然是小猫娘精心捕捉的风景，想要与主人分享一下。
当然。
小猫娘还隐含着一点小小的炫耀心理。
这就好比另一个时空，很多人人出去旅游，不管到底是不是好玩，一定要在朋友圈发美美的照片。
程瀚收回了视线，心不在焉的浏览着风景画。
每一副画面，都是幻彩湖的风景。
清澈蔚蓝的湖面，变成了一道道巨大的镜子。
各式各样的景象，山林原野，大河奔腾等等，依次呈现在镜面之上，并不断变幻着。
美景与湖面融合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别具一格。
小猫娘叭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主人，幻彩湖的奇特现象，是不是也是世界法则的某种体现？”
程瀚给小女仆回复了一句：“世界法则赋予了湖面一种特殊的力量，就像是监控玄阵一样，可以呈现……”
话说了一半。
便戛然而止。
他仿佛醍醐灌顶一样，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小猫娘带着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可以呈现出什么？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程瀚呆了两秒，快速说道：“我现在有一桩非常紧急的事情，蓝湖界的事情明天再聊吧。”
说完之后。
他便单方面断掉了灵魂链接。
就在这一刹那。
猫小喵的抱怨飘了过来。
“讨厌！”
程瀚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我大概率陷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思维误区。
“大沙蚁梦境展现出来的内容，极有可能并不是真实世界存在东西，而是一种象征意味的表达。
“这就如同猫小喵看到的幻彩湖，镜面展示的是各种各样的风景，实际上它只是一个湖面。
“所以我对梦境的理解很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误，我只是关注到了表象，却忽略掉了本质。”
程瀚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这应该就是第十一劫刻意做出的伪装，通过这种方式来误导敌人。”
虽然以上只是猜测。
可他有异常强烈的预感，自己洞彻了第十一劫的小花招，窥见了一点被掩盖起来的真实。
程瀚不由轻“哼”了一声：“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他心中随即产生了另一个念头：“每一只‘劫’，说不定拥有不同的性格，也有着不同的行事作风。”
不过。
关于“劫”的性格，现在并不是关注的重点。
程瀚马上收束住发散的思绪，嘀咕道：“我得换一个角度，重新思考一下大沙蚁的梦境。”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陷入了沉思。
“先前大沙蚁产生梦境的根源，其实就是灾厄之眼天赋，对潜在危机的一次追溯过程。
“梦境持续的时长，代表着追溯的深度，而梦境的突然终止，则代表着追溯遇到了强力阻碍。
“从这一个角度来看。
“大沙蚁从浮冰漂流，一直到沉入水下，过程中遭遇的种种一切，本质上就是收集到的信息。
“只不过梦境中呈现的许多东西，必定被第十一劫的力量扭曲过了，变成了虚假的表象。”
程瀚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所以。
“冰海未必是真正的冰海，浮冰也未必是真正的浮冰。
“深海中的那一抹阴影，应该用另一种方式去理解它。”
他有点兴奋的握了一下拳头：“没错！”
程瀚花了一点时间，反复回忆好几遍梦境，又认真研究了一下细节，逐渐看明白了一点门道。
“梦境中的冰海，绝对不是真正的冰海。
“它应该象征着一块区域，放在现实环境中，那是某一个小世界群。
“梦境包含诸多与寒冷有关的元素，比如飞雪浮冰寒流等，这表明该界群的冰系法则占据着主导地位。
“从这一点来看，南远界群似乎就是最佳地点。”
程瀚立即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
“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
“比南远界群更远的区域，还存在着几个更为寒冷的界群。
“虽然那一带的小世界，就是一个个超级冰坨子，气温普遍在零下一百度以下，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
“但并不能据此认为，第十一劫没有躲在那里猥琐发育。”
程瀚开始细致分析梦境中的元素。
“大沙蚁刚刚进入梦境之时，脚下踩着一大块浮冰，我想浮冰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
“只不过浮冰只是一种具象，它真正代表的应该是另一种存在。”
他调整了思路后，自然而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将冰海看做一个界群，那么浮冰对应的存在，最大概率就是界群范围内的小世界。
“小世界飘荡在界群中，浮冰飘荡在冰海中，两者听起来不是很像吗？
“没毛病！”
程瀚开始进一步分析。
“从大沙蚁开始漂流，一直到沉入海面下方，本次冰海漂流的持续时间为二十六秒。
“整个过程中，海面累积出现了二十八块体型较大的大型浮冰，面积都不少于二三百平米。
“余下的浮冰通通都是碎冰，数量至少有五千块，最长也不超过一米，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梦境中要么是大浮冰，与一艘船差不多，要么是可忽略的碎冰，除此之外没有介于两者之间的浮冰。
“这显然不是巧合。
“大浮冰是被扭曲的小世界，碎冰多半就是第十一劫施加的干扰，用来迷惑窥探者的耳目。”
程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就是这样！”
基于“大浮冰等于小世界”的观点，下一步的推理就水到渠成了。
“南远界群的范围非常大，包含着七十三个小世界，数目明显不符合。
“那么，据此可以直接排除掉南远界群。”
程瀚直接推翻了最开始的观点。
他甚至连理由的想好了。
“南远界群紧邻着南离界群，万昊族出动了一大批强者，云集在南离界群。
“顶级强者星皇陛下已然公然露面过好几次，未露面的神皇陛下大概率也有好几位。
“从安全的角度来看，第十一劫隐藏在南远界群，其实有着相当大的风险，搞不好会被扼杀在诞生之前。
“对于第十一劫来说，最稳妥的办法是藏在更远的界群，再设法误导敌人，营造出一个隐藏在南远界群的假象。”
这是合乎逻辑的推论。
也是安全性更高的做法。
他从直觉上感觉，这才是真相。
程瀚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险些就被第十一劫骗了，差点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
倘若万昊族上了第十一劫的恶当，搞不好星皇陛下都会陨落。
“比南远界群更南边的虚空，还有三个相邻的界群，分别是‘极南界群’，‘南寒界群’，‘霜南界群’。
“三个界群拥有的小世界数量，分别是三十四个三十七个，以及二十六个。”
到了这一步。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二十六块大浮冰，对应着二十六个小世界。
程瀚稍作思考，马上找到了第二块“拼图”。
“霜南界群的小世界，普遍有一个极具特色的现象。
“只要到了夜晚时分，冰系法则便会催生出一团团寒气团，从高空急速坠落下来。
“这些寒气团落地之后，便会形成一块块极寒的霜冻区域，蕴含着相当厉害的霜冻之力。
“玄督以下的超凡者，一旦进入霜冻区域，就会瞬间被杀死，唯有玄督强者才有抵御之力。”
程瀚低声笑了起来：“换一个角度，寒气流星可不就是大沙蚁梦境中的雪花吗？”
寒气流星从天而降，雪花也是从天而降。
寒气流星由法则催生，雪花也是由法则催生。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程瀚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我找到你了！”
第十一劫最有可能躲藏的位置，就是霜南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