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就快要破碎了！”

　　岚云神将突如其来降临丢下这么一句话，让程瀚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因为虚空是一个广袤的无边无际的区域，几乎可以等同于位面，所有大小世界都被虚空包围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虚空竟然也会有破裂的一天。

　　这一点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若非是岚云神将亲自过来传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一点。

　　程瀚想起适才的异样感受，脑子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连声问道：“敢问麾下，莫非这是‘劫’的手笔？”

　　这个猜测马上被印证了。

　　岚云神将点了点头：“是的。”

　　程瀚叹了一口气：“果然。”

　　当时推演失败了，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只有至高神这个级别的存在，才能规避全知法则的推演。

　　岚云神将紧接着用严肃的语气解释道：“是的根据陛下们探查到的信息，至少有四只劫正在联手撕裂虚空，也有可能更多。”

　　程瀚狠狠吃了一惊：“这么多？！”

　　他瞬间想起另一件事，又问道：“麾下，莫非前一段时间的第十一劫，只是一枚吸引各族目标的棋子？”

　　从眼前的局势来看，这像极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战术。

　　也就是明面上由第十一劫在南离界群搅风搅雨，另外的几个劫则暗地里搞了一件大事。

　　岚云神将的绝美俏脸看着相当沉重：“陛下们也是如此认为。”

　　祂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陛下们还有一个观点，祂们认为被我族猎杀的第十劫，以及毁灭天神星海的第十二劫。

　　“还有到处肆虐的浩劫虫群，通通都是吸引注意力的角色，它们的作用就是掩护其它劫破碎虚空。”

　　程瀚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岚云神将开口总结道：“包括万昊族在内，所有种族都上了一个大当，忽略掉了真正的危险。”

　　祂又叹了一口气：“榕皇陛下还说，真正的纪元之劫，现在才算是开始了。”

　　这位女神将的神情，隐隐透着一股悲观。

　　程瀚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麾下，难道这一切已经无法避免了吗？”

　　岚云神将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太迟了，陛下们无能为力，各族至高神也无可奈何。”

　　具体怎么“无能为力”，神将并没有解释。

　　程瀚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连至高神都搞不定的事，必然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极限。

　　他想了想，又问道：“麾下，虚空破碎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岚云神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眼不眨的仰头望着天空。

　　程瀚有点奇怪，也跟着向上望了一眼。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唯有超大规模轰炸制造的烟尘，随风飘到了高处。

　　岚云神将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天榕光梭并没有到来，看来已经开始了。”

　　神将所说的“已经开始”，意思显然就是虚空破碎的过程已经开始了。

　　祂这才转头看向了程瀚，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位面法则被劫阻断了，天榕光梭无法启动，很多人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女神将的目光中蕴含着一种莫名的意味，似乎在说：你可能也回不去了。

　　程瀚心中打了一个突。

　　刚才他就猜到，神将急匆匆的降临血色界，还带来了一个如此惊人的消息，多半是想要紧急将自己带走。

　　神将一直在叨叨个不停，原来是在等待天榕光梭降临。

　　从神将透露的信息来看，问题似乎比预想得更加严重。

　　程瀚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麾下，强行横渡虚空也不行吗？”

　　岚云神将再度摇起了头，解释道：“我不知道虚空将会发生何事，但既然天榕光梭无法穿过，那么横渡虚空必然不可行。”

　　程瀚顿时默然了。

　　另一方面。

　　他心中满是茫然，如果回不去了，我该怎么办？

　　直到这一刻。

　　他才真真切切的明悟过来，为什么最初神皇们对纪元之劫如此忧虑。

　　当初万昊族接连消灭了两只劫，重创了另一只劫，形势一片大好。

　　程瀚心底多多少少有一种“纪元之劫不过如此”的感觉。

　　他总觉得，按现在的势头持续下去，将从第十二劫到第一劫的全部劫消灭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先前劫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只是在陪着玩而已，现在祂们才放出了真正的大招。

　　这种大招的“大”，也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他低估了劫。

　　所有人都低估了劫。

　　程瀚用求教的语气问道：“敢问麾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次。

　　岚云神将并没有马上回应。

　　过了好几秒。

　　祂才长叹道：“位面法则大变在即，至高神庭也没有更多的信息，所有人都只能见招拆招。”

　　神将的神情愈发悲观：“万昊族的未来注定艰难无比，希望诸位神皇陛下可以带领万昊族度过这一场劫难。”

　　程瀚沉默不语，心头感觉非常复杂。

　　他认知岚云神将也有不少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神将展露出如此悲观的一面。

　　程瀚的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战场。

　　彼处依旧炮火连天。

　　四族联军仍旧正在奋勇作战，丝毫不知道可怕的灾变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

　　程瀚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咔！”

　　这是一道虚幻之音，听着似乎是某种东西破裂了。

　　同一时间。

　　一股极为晦暗的波动，瞬间一扫而过，整个血色界都被笼罩其中。

　　岚云神将同样听到了这一声，祂的耳朵还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程瀚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这是虚空破碎开始了吗？”

　　岚云神将的神色有点紧张：“应该是。”

　　程瀚犹豫一下，默默进行了一次推演。

　　本来他并不期待推演会有结果，毕竟这件大事与劫直接相关。

　　然而。

　　出乎意料。

　　此次推演竟然有了结果。

　　片刻之后。

　　无数星光闪烁。

　　一轮光晕浮现。

　　正中心涌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待波纹平息下来，一副模糊的画面随之显现出来了。

　　入目所见。

　　这赫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大量扭曲的墨色飘荡在其中。

　　每一团“墨色”，其实就是各个大世界小世界。

　　每个世界的世界法则，与虚空中的毁灭性能量，也就是无穷无尽虚空乱流，彼此之间发生交互作用，便会产生这种视觉上的扭曲。

　　此时此刻。

　　程瀚隐隐看到，一条条奇怪的灰色线条，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在虚空中急速延伸着。

　　他自然而然明白，这些灰线绝对就是劫的手笔，它们很可能就是分割虚空的裂隙。

　　而虚空是一个充盈着无穷狂暴能量的区域，劫居然可以强行将之分割，足见祂们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十几个呼吸后。

　　难以计数的裂隙，已然遍布了光晕中一半的幽暗区域。

　　程瀚看得震撼不已。

　　虽然从画面上看起来，幽暗范围似乎并不是太大。

　　可他比谁都知道，虚空到底有多么浩瀚，用一句“无边无际”形容绝对是“写实”的描述。

　　而几位劫联手，竟然可以将虚空搅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丝毫不怀疑，每一位参与其中的劫，必然比第十二劫更加强大。

　　程瀚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又问道：“麾下，参与破碎虚空的劫，最强大的是第几劫？”

　　岚云神将的神目闪动了一下，说出了答案：“榕皇陛下说，第一劫很有可能已经现世了。”

　　言下之意就是第一劫出手了。

　　程瀚喃喃自语道：“难怪！”

　　第一劫显然是实力最强大的劫，也是本次纪元之劫的头号“boss”。

　　既然第一劫都亲自上场了，搞出这样的事也不是太奇怪。

　　又过了一秒

　　惊变突然发生了。

　　光晕画面颤抖了一下，崩裂随即成了雪花。

　　这无疑是全知法则受到了非常强大的干扰，导致推演受到了阻碍。

　　不过。

　　虽然看不见。

　　但程瀚脑子里的虚幻之声，正变得越来越频繁。

　　“咔！咔！”

　　“咔！咔！”

　　听着像是一块玻璃正在不断破碎。

　　岚云神将自然不会听不到。

　　祂今天叹气的次数格外多：“虚空好像正在加速碎裂。”

　　程瀚回过神来，有点魂不守舍的回应道：“也不知道虚空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凭借着掌握的空间法则，他可以清晰感应到，虚空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超级巨变。

　　岚云神将没有回答。

　　因为祂也不知道。

　　又过几秒。

　　神将忽然说了一句话：“榕皇陛下好像还说过，第一劫有一个名字，叫做‘暗’。”

　　程瀚愣了一下，轻声嘀咕道：“好奇怪的名字。”

　　很快。

　　他就明白，为什么第一劫会有这么一个名字。

　　“嗡”

　　“嗡”

　　整个血色界忽然连续摇晃起来，仿佛发生了小型地震一样。

　　这是物理意义上的摇晃，脚下可以感受到明显的震感。

　　这显然是虚空破碎带来的影响。

　　就好比船只航行在河面，如果河面发生了变化，船舶不可能不受影响。

　　虚空就是那一条发生变故的河流，血色界则是河流表面的船只。

　　整个战场马上受到了影响，“轰轰”的爆炸声减少了很多。

　　再然后。

　　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血色界天空中隐隐泛起的血色，迅速消退得干干净净。

　　一抹黑暗取而代之，天色明显黯淡了不少。

　　此时正是正午。

　　可看起来却像是黄昏。

　　更诡异的是，以肉眼观察周围的环境，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但再多看几眼，却又看不到黑雾的存在。

　　程瀚瞬间想到了“暗”这个名字，一脸的惊疑不定：“麾下，这就是‘暗’的力量干扰到了血色界吗？”

　　岚云神将颔首道：“应该是的。”

　　祂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恐怕位面法则都被影响到了。”

　　程瀚大为震撼。

　　以一己之力，强行改变了位面法则，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他又望向了战场方向，嘀咕道：“恐怕战争都暂时终止了。”

　　岚云神将附和了一句：“众神殿应该很快就有停战的命令下来。”

　　谁也不知道虚空破碎之后，接下来将会发生何种变化。

　　为了稳妥起来，军事行动必须停下来，再将军队收拢做好防御工作。

　　过了几秒。

　　程瀚又试探性的做了一次推演。

　　这一次全知法则并未受到阻碍，结果很顺利的出来了。

　　他只瞄了一眼光晕画面，再一次被震了一下。

　　可以看到。

　　代表虚空的幽暗，已然彻底四分五裂了，变成了散落的幽暗碎片，数量多得难以计数。

　　每一块碎片，都包含几个或者十几个小世界。

　　一些较大的碎片，甚至包含着上百个小世界。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破碎”。

　　虚空的破碎，将各个种族变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孤岛”。

　　这绝对就是劫的真正用意。

　　即将各个种族隔绝，使其无法联合在一起。

　　程瀚忍不住问了另一个问题：“敢问麾下，虚空破碎之后，不同碎片之间的区域，将会发生什么变化？”

　　岚云神将马上回答道：“星皇陛下说，虚空碎片的间隙，将成为永恒的‘虚无之地’。”

　　程瀚追问道：“什么是虚无之地？”

　　岚云神将解释道：“那里没有法则，也没有力量，一旦进入其中，你的力量将会缓慢流逝，你还会迷失方向。”

　　祂停了一下，又道：“这将意味着一件事，只要进入虚无之地，可能永远出不来了。”

　　程瀚悚然一惊。

　　“流逝力量”其实很好理解，这就好像盐分从高浓度溶液扩散到低浓度溶液一样。

　　可是“迷失方向”，让程瀚有点难以理解。

　　他又问道：“为何会失去方向？”

　　岚云神将解答道：“这可能是‘劫’的干扰。”

　　程瀚醒悟过来：“难道这就是暗的力量吗？”

　　到了这个时候。

　　他终于明悟过来，为什么劫会粉碎虚空。

　　这也确实是一个非常毒辣的计划。

　　不过。

　　程瀚的神色还有一点微妙。

　　因为他心底藏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依靠着万界之锚的神奇效力，他能够模糊感应到各个世界的大致方位。

　　放在以前，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在虚空破碎后，这好像成了一件战略性的秘术。

　　这个时候。

　　似乎是“暗”的力量渗透得更深了。

　　血色界又黯然了不少，天色竟变得有点黑蒙蒙了。

　　岚云神将不由自主的感叹道：“一个黑暗的时代来临了。”

　　程瀚点了点头：“是啊。”

　　神将的话一语成箴。

　　三个小时后。

　　天空彻底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