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周传来的脚步声，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瞬间让这帮异神信徒出现了慌乱。
“黑甲军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怎么这么多黑甲军？我至少看见了三十人！”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刘明山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刚才他冲出去，肯定是在故意做戏，那边传来的战斗声音，就是他在与黑甲军演戏！”
众人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观点。
令人扼腕的是，这也是最亵渎虔诚者的观点。
没人知道。
远处的白影，其实是雪人。
只是看着像是穿着防雪服的战士。
程瀚略施手段，便将这帮人吓得乱了分寸。
这时。
一名领头者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各位，为了吾神的荣耀，做好苦战的准备吧。”
他环视一圈，表明了真正目的：“我将献祭自身，但我还需要四位殉道者！”
回应声马上来了。
“我来！”
“算我一个！”
领头者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石头，用右手高高举起来：“非常高兴与各位一起战斗，请站近一点。”
另外四人立即聚拢过来。
其他人自发围成一个圆圈，防备着远处的黑甲军，确保仪式可以顺利进行。
信徒们沉默的望着这一幕，一张张脸庞上有哀伤，也有敬意，还有畏惧，亦有对敌人的愤怒。
“冬！冬！”
领头者手中的石头，突然像心脏一样跳动起来，还发出虚幻的声响。
五名殉道者大声赞美起来：“赞美吾神！”
“噗！”
石头猝然炸掉了。
数以百计的黑色肉丝，仿佛恶心的长虫一样，钻入了殉道者的脑袋脖颈胸腹。
面对这骇然的一幕，周围的异神信徒们，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
一秒后。
肉丝急剧膨胀，其内似乎有东西在流动，殉道者则迅速变得干瘪起来，最后只剩下五张薄薄的人皮。
原地随之出现一个大肉球，直径超过一米。
就在这时。
一个透着笑意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喂，乱吃乱喝，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伴着这一声，数米外陡然涌起一阵白雾。
白雾顷刻消散一空，一个穿着黑甲的少年，凭空站在雪地上。
信徒们当即大吃一惊。
少年赫然正是程瀚！
他手中握着一个瓶子，一根黑乎乎的肉丝探过来，伸入瓶内，正在贪婪的吮吸着。
这是借鉴天气行者的手段，领悟出来的一种隐匿之法。
简单来说，就是将自身融入冰雪之力。
该手段的缺陷不少，正常情况下无法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偏偏此时黑夜，又是恶劣的暴风雪天气，竟无一人察觉到。
另一名领头者反应过来，大吼道：“阻止他！”
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不速之客肯定对肉球动了某种手脚。
可惜的是，太迟了！
“砰！”
只听一声爆响。
大肉球陡然爆炸了。
无数的黑色血肉黑浆，朝着四周飙射而出。
黑浆落到雪地上，积雪顷刻化成一滩腥臭的黑水。
黑肉碰到人体，如同虫子般钻入肉体，体表马上冒出一颗颗肉瘤，接着肉瘤砰然炸裂，流淌出大股脓水。
“啊”
“好疼！”
各种惨叫声四起。
这帮信徒全都站在十五米范围内，尽皆被血肉喷射到，区别仅在于伤势轻重不同。
其中有七名信徒，由于被太多血肉喷到，整个人溃烂得不成人形，直接丢掉了小命。
唯有程瀚逃过这一劫。
他右手一动，大股白雾凝聚起来，瞬间形成一面冰盾，及时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大片血肉。
这是冰系玄法特性！
“呜呜”
短矛投掷来了。
曹洪山等人紧接着发动了攻击。
大肉球的爆炸，重创了这帮人，他们几乎失去了战斗力，战士们的攻击只能算是扫尾。
短短几秒后。
十六名异神信徒，全灭！
至此。
复仇序章的第二幕，战士的复仇，正式结束了。
曹洪山走过来，注视着肉球遗留的残骸，一脸心有余季的说道：“敌人竟然想弄出‘恶咒尸’。
“恶咒尸非常可怕，假如被十只‘恶咒眼’盯着超过三秒，身体表面将会长出‘恶瘤’。
“假如这东西成型，我们算是交代了！”
曹洪山又看向程瀚，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猜到了敌人携带了‘恶咒石’，居然提前准备了道具？”
程瀚笑道：“第一异神最擅长操控血肉，这帮信徒来来去去就这么几种手段，我提前向校尉申请了几件物品。”
恶咒石对血肉有着无比贪婪的欲望，它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吞噬一切可吞噬的血肉。
适才他悄悄潜到附近，取出了一瓶“乌灭之血”，这东西正好是血肉怪物的克星。
当然。
乌灭之血是超凡材料，换做是普通战士申请，校尉慕秋山绝不会批准。
曹洪山问了一个问题：“恶咒石好像没有试图吞噬你，你是怎么骗过它的？”
程瀚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于应付这种饥饿的东西，我比较有心得。”
当初他在巡查署任职，遭遇过一种名为“噬渊”的诡异，它的本质就是“永恒饥饿”。
恶咒石的饥饿，与噬渊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他轻松便可应付过去。
曹洪山没有再追问，只是冲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的手段，真是绝了！”
其他战士一齐点头。
这一战，程瀚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干掉了这帮异神信徒，还将一只极度危险的恶咒尸，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这绝对是首功！
程瀚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深幽夜空。
这个方向，正是青临城。
下一幕戏剧上演的地方，隐藏着一件层次极高的超凡物品。
先前程瀚对彼处推演数次，结果却混沌不明，这足以说明问题。
全知之眼还给出一个推测，有一件层次更高力量更强大的存在，正链接着那件物品。
后者，似是一个“锚”！
青临城。
木材加工厂。
中年男子，或者说幽冥，居住在工厂的单间宿舍中。
这算是工厂提供的福利。
当玄士之间的战斗，在雪原上演之时，中年男子推开房门，大步走到另一间宿舍门前，伸手敲响了门。
“冬！冬！”
房门打开，露出男孩的脸。
后者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切的问道：“到时候了吗？”
中年男子答道：“机会来了！”
男孩回到屋内，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尖刀，又返回门口，催促道：“龙叔，我们快过去吧。”
中年男子没有挪动脚步，又问道：“你知道‘净世之光’吧？”
男孩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道：“青临城的所有人都知道。”
镇守玄士操控玄阵，降下的毁灭性光柱攻击，平民通常称之为净世之光。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茂泰酒庄的地下酒窖里，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净世之光必定会降下来。
“等会你进入酒庄杀人，净世之光攻击酒庄的时候，你一定会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男孩仰起脑袋，神色坚定之极：“我不怕！”
中年男子自顾自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你活下来。”
男孩犹豫了一下，问道：“什么办法？”
毕竟有机会活下来，谁愿意死呢？
中年男子指了指天空，吐出两个字：“控诉！”
男孩懵了。
“啪！”
中年男子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手中传来一股轻微波动。
男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脑中竟出现了许多信息，这种神奇的事，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中年男子轻推一下男孩肩膀：“走吧！”
复仇序章的第三幕，小人物的复仇，开场了。
很快。
两人离开宿舍，抵达了酒庄大门。
接下来的景象，让男孩又是惊奇，又是困惑。
明明门口守着两名武者，可他们却视而不见，两人一路进入酒庄内部，路上遇到不少人，他们全像是瞎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龙叔到底做了什么？
但男孩什么都没问，只是沉默的握着尖刀。
不多时。
两人走到一间豪华卧室前。
男孩忽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中年男子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那东西发现我们了。”
男孩不知所措：“那东西是什么？”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快速吩咐道：“你的仇人就在卧室里，你杀了他之后，按照我说的做吧。”
说完之后。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男孩呆了一下。
人呢？
他回过神来，望向卧室门，心中涌起巨大怒火。
男孩咬着牙，右手拿着尖刀，左手抓住了门把手。
不知何故，只听“卡”的一声，房门竟自动打开了。
男孩觉得奇怪，但顾不得多想，大步走入卧室内。
入目所见，一张大床榻上，正躺着三道光熘熘的身影。
其中一个，正是杀父仇人，也是酒庄老板，魏乾。
另外两人，则是妖娆的女子。
魏乾听到声音，一边忙碌，一边头也不回的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一名女子发觉不对劲，提醒道：“他拿着刀！”
魏乾吃了一惊，立即转头望去。
这一瞬间。
男孩鬼使神差的投出了短刃。
“砰！”
短刃准确的钉上了魏乾的额头，后者瞬间死去。
“啊”
“杀人了！”
两名女子吓坏了，连衣服也顾不得穿，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卧室。
男孩却有些呆滞：“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他强忍恶心，先用力将刀拔出来，再将魏乾的人头割下来，拎着头颅走到了院内。
男孩深吸一口气，高举血淋淋的脑袋，朝着天空吼出一个巨大的声音：
“我本以为，这世间会有公平正义，但我错了，根本就没有公平正义。”
他的声音含有奇异的力量，一直冲上高高的云霄，半座城市都能清楚听到。
“三年前，我的父亲被魏乾故意驾车撞死，他仅在监牢里待了十天就出来了……”
下方的地下酒窖内。
一场搏杀正在展开。
一大团黑漆漆的肉团，挥舞着超过十余条触手，甩出一道道黑气，追逐着一道身影。
人影在酒窖内不停的闪烁，避开黑气攻击，射出一道道虚幻枪影，不断攻击着肉团。
每一道枪影落下，肉团便燃起澹蓝色火焰，随后一股黑气从肉团内涌出，火焰便被扑灭了。
虽然枪影蕴含着惊人威能，甩出几枪足以击杀一名玄士，却丝毫撼动不了肉团。
而激烈的战斗，不可避免产生了浩荡的源能波动。
在此期间。
男孩的悲愤声音，不断传入地下：“这三年以来，我每日看着魏乾耀武扬威……”
这时。
无比宏大的波动，从青临城某处涌起，瞬间扫过了整座城市。
玄阵，被启动了！
男孩的怒吼声，继续响起：“玄士大人，杀死我吧！魏乾被巡查署认定为无辜者，我杀死了一个无辜者，请处决我吧！”
漆黑的夜空，微微亮了起来。
一股可怖的气息，正在飞快的聚集着。
借着天空泛起的微光，可以隐约看到，无数雪花从天而降，呼啸着冲向了白茫茫大地。
下一瞬。
一道白茫茫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了酒庄。
夜空，又被照亮了。
男孩拎着头颅，被迫闭上了眼睛。
尽管如此，他依旧感觉双眼刺痛。
男孩本以为，自己将化为飞灰。
然而。
事情与预想得不一样。
片刻之后。
光芒消失不见。
男孩睁开眼睛，一脸茫然。
我还活着？
下方酒窖。
就在光柱降临的前一刻。
肉团仿佛有所预感，全身冒起大片黑雾，接着雾气溃散，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次闪遁。
不断闪烁的人影，终于停了下来。
正是中年男子。
或者说，幽冥。
他望着空荡荡的酒窖，首次笑出了声音：“不枉我费劲苦心，这东西被玄阵吓到了，总算将‘锚’拔了出来。”
“锚”连接着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倘若没有拔出“锚”，他根本就不敢碰一下那东西。
但以幽冥的战力，不足以让肉团主动拔出“锚”，偏偏又不能让毁灭光柱真落下，否则巨大的源力扰动，将使得“锚”没办法拔出来。
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程瀚进入黑甲军后，获得许多消息，其中之一就是，青临城的镇守玄士对平民较为心善。
当一个为父报仇的男孩，仰天怒吼之时，镇守玄士犹豫了。
光柱攻击迟迟未落下，最后成了虚幻一击，仅以源能波动作为威慑。
肉团则被吓到了，主动拔出“锚”走人了。
而这，就是“小人物的复仇”的真正作用。
当然，假如镇守玄士下了死手，他也准备了应对手段，保住男孩的性命。
此时。
幽冥低沉的笑道：“我好像分辨出了‘神物’的气息，看来这一次的收获，比我预想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