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威北侯府
谭婉莹在初荷宴上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她阿娘崔姨娘的耳朵里。
崔姨娘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这局面也知道事情不太好,连忙哭天喊地的扑进了谭二爷的书房,将正在书房里酝酿一首春词的谭二爷吓了一哆嗦。
一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谭二爷听了崔姨娘的讲述,二话不说便直奔着老夫人所居住的春涛院这边过来了。
而春涛院这边,老夫人才在威北侯夫人王氏的照顾下醒过来,这边正由三太太周氏伺候着喝一碗甜羹呢,就被房外谭二爷的一嗓子哀嚎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又撅了过去。
“母亲,您先缓一缓。二叔这般定是为了他那个大姑娘来说项的。”
王氏见着侯夫人那满脸的担忧,心里只觉得腻歪得不行。
老二那是什么德行,恨不得拖着全家去死的孽障,荒唐得一团污泥的玩意儿,也就只有她们家老夫人双眼抹了屎,非觉得面前跪着的这团废物是个玩意儿!
这些年,府里上上下下被牵扯着帮他收拾了多少回烂摊子?
偏偏这混账依旧有恃无恐,仗着有老夫人护着他,越发的无法无天没个收敛。
之前是他,现在又换成了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这便是债,绑在她们府上一辈子还不清的孽债!
“母亲,母亲开开恩,饶了莹姐儿吧!她还小,还不懂事是个孩子啊!”
谭二爷冲进房门,看都没看旁边的侯夫人王氏一眼,便一头扑到了老夫人所在的矮榻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满心满眼的都是他那犯了大错的宝贝疙瘩。
“二叔在为莹姐儿求情之前,可知道她犯下的是什么样的过错?”
王夫人绷着脸,赶在老夫人被哭得心软直接点头之前开口插了一句,总算是将差点儿就点头的老夫人给哭了回来。
老夫人脸一板,想着之前王氏对她说的种种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抬手拍着矮榻,对着谭二爷不客气的怒道:“那个孽障,就她犯下的那等混账事,你还有脸来向我求情?
那等辱我门楣的孽障,就该被逐出家谱,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老夫人心疼二儿子,所以爱屋及乌对一向陪在她身边献殷勤的谭婉莹也自然就免不了的会偏疼几分。
但是这却不代表她能容忍谭婉莹拿着全家女眷的名声和未来开辱没玩笑。
如今她名声已经没了,还要牵扯着府里的女眷一起遭殃,毕竟馆陶大长公主都已经对外发话了,以后不愿意再同她们两府女眷同席!
这说明什么,说明甚至有可能以后宫宴都会与他们威北侯府无缘!
这不等于是断绝了她们威北侯府女眷的生路吗?
甚至于,她即将要婚配的子女,也会受到这一场风波的影响。毕竟,被皇家长公主嫌弃的人家,又有谁会愿意与其结亲呢?
想到这里,王氏的心里仿佛是油煎火烤一般,她的女儿……还有儿子!
都是那个贱人!
“母亲,这莹姐儿一向乖巧懂事您是最清楚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母亲您明察啊!”
谭二爷虽然还是没弄明白事情的缘由,可是看老夫人与长嫂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气得不轻,他用那本就糊涂一团的脑子想了想,想到的也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琐事,一时间莫名的又将谭婉清给厌恶上了。
肯定又是那丫头不依不饶的生事,连累了她姐姐!
“婉清呢,她长姐出了事,那她现在在何处?那个孽障,定然是她做的恶,汪氏呢,她是怎么教导女儿的?竟就教出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
骂完谭婉清,谭二爷又开始例行的骂嫡妻汪氏,这一声怒喝让闻讯赶过来正在门口往里进的汪氏脚下一个踉跄,眼泪习惯性的就又出来了。
汪氏抬手抹着似乎永远都淌不完的泪,心里除了哀叹她自己命苦之外,也就只会跪下来请罪了。
看着麻溜的又要往地上跪的汪氏,站在老夫人身侧的王氏火气就止不住的上来了,她瞪了一眼眼泪淌淌的汪氏,不客气的开口道:“二弟妹先别忙着跪,就算是要认错,这会儿该跪下的也不是你!
清姐儿好着呢,倒是二叔口里时时刻刻不忘夸赞的莹姐儿,今儿在初荷宴上可算是风头出尽了!”
王氏冷笑两声,示意身侧的杜嬷嬷上前,将方才公主府来人所说的种种,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对着房内的诸人又重新复述了一遍,而后才迎着谭二爷震惊得仿佛是天塌了一般的目光开口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大家也都听清楚了,所以二叔,我想要问问你,咱们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场劫难才好呢?
这个交代,咱们该如何呈给馆陶长公主,才能让她满意呢?”
一声连一声的质问,让谭二爷顿时就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
私会?
爬床?!
抓奸!!!
这,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不是,这是不是弄错了啊?”
谭二爷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讷讷的开口道:“莹姐儿喜欢的,不是,不是韩国公府的小公爷吗?”
这不是说好下个月就能过府了,只要将清姐儿的婚事定下来,那这事儿就稳了啊!
所以莹姐儿怎么可能还会在这个时候,去和,和薛家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
“弄错了?
馆陶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回来的人,从头到尾话都说的清清楚楚,会弄错?
我倒是想要问问二叔,您口中那个温婉乖巧,懂事守礼的莹姐儿,怎么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辱没门楣的混账事来!”
王氏哼了一声,语气里的不屑简直藏都藏不住:“现在好了,扰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初荷宴,现在大长公主找咱们要说法,二叔你倒是说说,这事儿该如何办吧!
办不好,咱们威北侯府阖府上下,就等着封门闭户好了!
我可是没有那个脸面出门去和人打招呼了!而且,也别指望以后别人家会来请咱们过府,毕竟有长公主的那番话在前,谁还会邀请咱们,与咱们来往?”
“没,没那么严重吧。”
谭二爷咽了口唾沫,顶着王氏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勉强的笑了笑,哪怕是到了这时候他依旧还是心存着侥幸。
“毕竟,那不还有薛家嘛!”
“薛家?”
谭二爷不提还好,一提王夫人的火气更是止不住的往上涌,她硬是来回顺了三四遍气,才算是将这股火气给压了下去,而后才继续开口冷笑道:“二爷想要拿什么去和薛家比?
薛家有贵妃娘娘在,可以说馆陶大长公主的这番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可咱们家呢?
咱们家有什么?
咱们家现在这样,就是别人眼里为了讨好馆陶大长公主,可以随意揉搓表态的软柿子!”
薛家惹不起,那倒霉的也就只有她们威北侯府了。
“可是大嫂,再如何,也不能真的就看着莹姐儿去死吧?!”
谭二爷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真的要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步入绝路,他却也是不愿意的。
王氏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同去初荷宴的威北侯府的几个姑娘都回来了,正在外头等着进来回话呢。
如此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吩咐让姑娘们进来回话。
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四个小姑娘,王氏的心里便是一阵懊恼伴着悔痛,她真是恨啊!
当初为什么她就不能再坚持一下,硬是撑着不同意老夫人的提议和底下那混账二叔的死缠烂打,不让谭婉莹那个小贱人去参加初荷宴,那是不是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场祸事了呢?
可偏偏天下没有后悔药卖。
王氏抬了抬手,示意底下福身行礼的几个姑娘起身,然后才开口道:“你们从初荷宴回来,自然也知道场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让你们将你们知道的细节都说一说,也好让我们有个应对的法子。”
听了王氏的话,几个姑娘也没有隐瞒,七嘴八舌之间就将发生在初荷宴上的种种对王氏交代了个清楚。
特别是王氏的独女谭婉琳,更是气得还将后头有贵女嘲讽她的事实给说了,而后才跺着脚恨道:“有她这一折腾,以后别人要怎么看我们呀!”
“二叔,你都听到了?”
王氏抬手示意谭婉琳先去一旁落座,而后才转回头看着谭二爷:“事已至此,二叔也该有个决断才是。”
“我能怎么办?
这外头主事的都是大哥和大嫂你们夫妻!我们不过是听你们吩咐办事的,您想如何,我还能拦得住?
不就是想要拿我莹姐儿的命去讨好大长公主嘛,拿去拿去,索性连我的命也一起拿去好了!”
谭二爷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索性就开始耍不要脸。
他这么多年来耍赖放骗的手段已经是炉火纯青,哪怕是到了这当口,他依旧不觉得谭婉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
要他说,既然是做妾,那薛家的东风肯定更好啊!
毕竟现在有位宠冠后宫的薛贵妃,还有一位登顶太子位最有希望的瑞王爷。
别看韩国公府现在看起来还算显赫,可如果当今陛下大行了呢?
人走茶凉,那体面的可就不是韩国公府,而是未来天子的舅家,薛家了。
至于说馆陶大长公主?
啧,一个过气的臭老娘们儿!
别看现在人前人模人样的高高在上,等到未来还说不定什么样儿呢?!
也就是他家这位长嫂,目光短浅,胆小如鼠,把眼前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得和天要塌了一样。
哪怕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王氏还是被面前谭二爷的无耻给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种,这种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是啊,你弟弟一向胆小懂事,他……”
威北侯老夫人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发疼,她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帮着说话,却不想王氏这次是真的不在沉默中憋死,就在愤怒中爆发,她可以捏着鼻子自己一辈子认了面前这团污泥黏在身上,可是她的儿女呢?!
总不能还要继续被这一摊污泥连累,生不如死吧?!
所以这会儿什么孝道,什么规矩,都被她毫不客气的甩到了一旁,她转过头,异常不客气的就打断了老夫人的碎碎念:“胆小,懂事?
母亲,胆小懂事能做得出这样的混账事吗?!
您就算是要维护二叔,也好歹看看咱们这阖府上下,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还要过啊!
好,就算我们这个年纪大的显赫够了,以后关上门不出去应酬也能活,可孩子们呢?
他们总还是要嫁娶,要过日子的啊!
难不成,真的一个二个的都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吗?”
“大嫂,你怎么敢吼母亲?!
你也别将事情说得这么危言耸听,说到底还不就是你家莲姐儿正在议亲,你害怕这门亲事黄了嘛?
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次黄了,下次遇到好的你还得感激我呢!”
谭二爷这次可算是找到由头了,他两步上前,一脸严肃的瞪着王氏,倒打一耙的说词直接气了王氏一个仰倒。
王氏踉跄着后退了数步,到底没忍住喉间一阵腥甜,一张口本想呵斥谭二爷两句,却是一口血先喷了他一脸。
“夫人!”
“母亲!”
看着仰面跌下去的王氏,旁边的一干人等都被吓了个半死,特别是离她最近的谭婉琳,更是动作极快的扑上前,将直直到下地的王氏护在了怀里。
谭二爷是个混不吝惯了的,他对于这种场面压根就不在乎,依旧一副懒洋洋看好戏的模样杵在一旁,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外响起,随着门帘掀起,进门的威北侯几步便走到了谭二爷面前,还不等他回过神,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结结实实的抽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