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元光帝的心思
“祖母如今会觉得为难,不过是害怕拒绝会引起瑞王府的不满。可是我也没有让您直接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呀!
您现在只需要派合适又妥帖的人上瑞王府,对瑞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那样说不准瑞王不仅不会责怪我们宁远侯府,反而还会觉得咱们瑞王府诚实可靠呢。”
苏云芜歪着头,看着已经开始沉吟犹豫的文老夫人,笑吟吟的开口建议。
“你这是孩子话,哪能这般儿戏的!”
文老夫人差点被苏云芜这番不负责任的话给气乐了,她有些没好气的呵斥道:“若是这样毫无顾忌的找上门,怕是瑞王府会将我们当成要去敲诈他们的罪人,到时候我们宁远侯府才更是雪上加霜呢!”
虽然说苏云芜的提醒确实没错,可是这会儿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给瑞王听,那不是找事儿嘛!
“怎么会是儿戏呢?”
苏云芜笑了笑,十分笃定的开口继续对文老夫人道:“您都说了,现在这京城里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可这份平静之下的波诡云谲,又岂是我们这样的没落后门能成参与的?
怕是一点儿小风浪过来,我们就该灰飞烟灭了!
瑞王现在的这一招可算不上高明,毕竟咱们侯府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现在京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若是这时候有人借机生事,说不准瑞王殿下还会指望咱们侯府出面帮忙澄清破局呢!”
文老夫人心里此时一团乱麻一般,也没有那个功夫留着苏云芜继续与她闲扯东西了,便也就寻了个由头让她先回去,她自己则是又枯坐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身侧守着她的余嬷嬷道:“我倒是没想到,小六这丫头的心思竟会这么敏锐。
是我之前轻看她了。
反倒是我那个儿子,傻的令人生气!
也还有我自己,一时间被那点儿意气用事迷了心,若不是这丫头今天的提醒,我说不定还真会犯了这大错去。”
“可是,瑞王确实是现在最有希望继承大宝的人呐。”
余嬷嬷见老夫人有了退意,想了想还是不忘再提醒一遍。
虽然说蔡氏那边确实是有些贪心不足吃相难看了,可是不得不说这背后的瑞王府,却是个值得用功的。
“您看,这瑞王之前之所以不被看好,只是因为他一直无后嗣诞生;这瑞王府这两年进的人可不少,从当初瑞王妃嫁过去到现在,瑞王府里的侧妃,妾室,加起来足足十好几位了,可是这么多年却也只有这位蔡侧妃怀了身孕。
若是蔡侧妃真的能够一举得男,那之后这瑞王府里,怕死瑞王妃在她面前都得退一射之地。
未来瑞王真的能够拿到那个位置,依着这位的受宠,怕宫里又得多一位蔡贵妃了。
这层关系如果能攀上,那对咱们侯府也是有所助益的。”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只是瑞王如今再势大,也还毕竟差了那么一口气。我们侯府如今势单力薄,任何一次出手都不能肆意而动,闹不好就是个满盘皆输。
阿芜这一点说的没错,咱们现在还是不适合直接入局。但是该有的示好也不能松懈。
还是再看看吧。”
文老夫人开口,十分果断的就叫停了之前已经定好的让苏云逸过继到谢氏名下的安排,只耐心的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这一等,就等到了京城上下有关宁远侯府的流言那是传得沸沸扬扬,特别是宁远侯与蔡氏的故事,甚至被好事者改编成了话本子,让说书人在茶楼酒肆随意弹唱。
而随着这边动静越闹越大,也终于有人试探着递出了第一张弹劾瑞王府以及宁远侯府的折子。
有一,自然也就有二。
很快,一大堆针对瑞王,喷他仗势欺人,私德不修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罪责的奏折像是雨点一般的飞往御前,很快就到了要用筐装的地步。
当今圣上当场就被气了个不轻。
他生气的不光是朝臣们的不懂事,盯着这些小事做文章;更多的也还有瑞王的愚蠢!
宁远侯府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会旧事重提,用来警告家中的儿女婚姻不是儿戏,要是选错了人,那就是镇国公府谢氏的下场。
以至于这些年那位蔡氏在京城里的女眷心中,那几乎已经到了人人听到都想啐一口的地步了。
就这,瑞王居然不去做任何调查就直接蛮横的下了决断,一出手没将晋王给打击到,反而现在自己还沾了一手的屎,被人逼上门来追着骂!
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过当今圣上显然还是低估了这次事件的破坏力,就在他想找个办法看能不能先将这场风波压下去的时候,另一场更可怕的风暴,正已经酝酿成型,席卷而来。
瑞王患有隐疾根本不可能有后,而瑞王为了夺取太子位,所以安排了自己后院的妾室找自己的亲弟弟借种生子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等到瑞王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这个流言已经像过境的龙卷风,甚至都刮进了宫里,传入了当今圣上的耳朵。
薛贵妃在得知这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哭进了太和殿,跪倒在了元光帝面前叫委屈。
然而一向对薛贵妃都是言听计从的元光帝这次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硬是由着薛贵妃跪在面前哭了半天,才慢悠悠的开口:“爱妃都说了,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朕又没有相信在意,你怕什么?”
“嫔妾,嫔妾没有害怕。”此时元光帝的态度让薛贵妃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年随侍在元光帝身边,她自然是清楚元光帝此时虽然说话语气平平,可实际上他肯定已经心里生出怀疑了!
不行!
薛贵妃咽了口唾沫,不等元光帝说什么,她立刻又急切的开口解释道:“陛下,嫔妾只是为瑞王叫屈。
他之前没有子嗣,京城上下一提到瑞王就拿这个来说嘴,让他一直都抬不起头。
如今好不容易蔡侧妃有了身孕,他们又开始构陷这孩子的来历!
陛下,如今蔡侧妃的孩子按照月份推断,是她与瑞王在西境那边刚刚成婚的时候怀上的。
可那时候,宁王还在京城啊陛下!
这,这所谓的什么借种分明就是无稽之谈!”
“孩子大了,心也都野了。”元光帝伸手虚扶了薛贵妃一把,示意一旁站着的宫女上前扶人:“爱妃也不用这么在意,流言嘛,传过去这一段,也就好了。
至于你说什么委屈这些的,他伸手去折腾人家宁远侯府的家事,那宁远侯府难道就不委屈嘛?
爱妃啊,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陛下,瑞王他也是一时受人蒙蔽,听了蔡侧妃说她姨母在宁远侯府受苦,瑞王想着她如今怀着孩子,也不好让她太过心烦,情绪波动太大,对孩子不好。
所以这才做出了糊涂事。
还请陛下明鉴!”
薛贵妃听出了元光帝话里的不赞同,忙开口强行解释道:“而且,瑞王当初派人过去,也只是告诉蔡家,让她们可以去看看那位蔡姨娘,等弄明白她的真实处境之后再做决定。
原本按着瑞王的意思,若是那位蔡氏在宁远侯府过得不好,那就请宁远侯府出具一张放妾书,我们领了人直接离开就是了。
可是最后怎么会坦诚干涉宁远侯府世子位,这真是冤枉啊!”
在薛贵妃知道外头流言开始,她就已经立刻派人出去安排瑞王去收尾了。虽然现在她也不能确定瑞王是不是已经将事情办妥,但是她相信,宁远侯府那边的人应该不傻!
至于说镇国公府那边……
薛贵妃这边心里正飞速的想着对策呢,外头便已经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谢皇后到了。
要说现在薛贵妃最不想见到的人,那自然就是谢皇后了。
这些年谢皇后一直呆在长秋宫里深居简出,甚至从前年开始,连嫔妃每天都该有的晨昏定省,也改成了每月只需要初一和十五两日过去拜见就行。
甚至连宫务,谢皇后也早在去年因为一场风寒,而让出来到了她与德妃的手里,至今都不曾收回去过。
可即便如此,薛贵妃却依旧还是觉得,谢皇后在宫里的势力,让她有些心里发虚。
她很清楚,谢皇后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来者不善,而她现在偏偏形容狼狈,若是这样子落入谢皇后的眼中……
“哟,贵妃这就提前哭上了?”
谢皇后缓步进了太和殿,一眼就看到地上还跪着的恨不得让她自己立刻消失不见的薛贵妃,唇角一勾,一声轻嘲便这样毫不客气的响起在了这不算空旷的书房内。
“皇后来了。”
元光帝一听谢皇后这语气,不禁就觉得有些头疼。
他与谢皇后是少年夫妻,算得上是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所以即便他偏宠薛贵妃,可是对谢皇后却一直存着不容改变的尊重。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一向温柔宽厚的原配发妻,说话就像是嘴里含了刀子,一开口就直击人痛处,让他每次都无从招架,恨不得立刻转身就逃。
“是啊,臣妾若是再晚一点儿过来,贵妃岂不是要酝酿着哭两次,那陛下还不得更心疼死。”
谢皇后一边回话,一边微微冲着元光帝福身行礼。
元光帝亲自站起身过来扶了谢皇后一把,直将她送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才又继续开口道:“这么说,皇后这一趟过来也是为了瑞王的事情?”
“瑞王的事情自然有陛下与贵妃操心,臣妾哪里插得上手?今天臣妾过来不过是想找陛下您讨一个恩典罢了!”
谢皇后连眼梢的视线都没有碰地上跪着的贵妃一眼,自顾自的就对着元光帝明说了此行的来意:“请陛下下旨,赐臣妾的妹妹与宁远侯合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家再无干系!”
“朕记得,皇后的妹妹不是已经……”
元光帝是万万没想到,谢皇后过来向他求的,是这样的一个……恩典。
为一个死人去找现在的夫婿和离,这,这民间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因为这种事情毕竟算不得光彩,一般涉事的人家都是私下里偷偷将事情办成了事。
可现在看皇后这意思,似乎是要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
这不是等于直接宣布镇国公府与宁远侯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是啊,臣妾的妹妹当初遭遇那样的侮辱,原本当初就该和离归家的,还是贵妃娘娘出的面说和,最后将臣妾的妹妹留在了宁远侯府。
如今妹妹病故,有的人却偏偏要将事情做绝,连让她到了地底下都不清净!
臣妾也是心疼妹妹,所以才想着找陛下要这份恩典,也好过她留在宁远侯府那个龌龊地儿,任人欺辱!”
谢皇后是半点儿情面都没留,直接就将当初的因果也摆到了台面上。这样直白的提醒,让地上跪着的薛贵妃也有些撑不住了。
她开口本想解释,却不想谢皇后压根就不想听她开口,又继续先一步的开口道:“蔡氏当初欺人太甚,勾结宁远侯私奔离家多年,害得臣妾的妹妹蒙在鼓里,背着克夫的名声,在宁远侯府受尽白眼责难,最后真相大白,她的委屈隐忍,都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如今,竟然有人逼上门来,要让臣妾妹妹认那蔡氏的儿子为嫡子,还要为他请封世子!
陛下,您说这些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臣妾就这么一个妹妹,这些年因为她的遭遇,臣妾每每想起都心疼得夜不能寐,可是如今臣妾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亡故之后还要受这样的折辱……
这让臣妾情何以堪?!
陛下,这分明就是在打臣妾的脸,诛臣妾的心!想着要臣妾的命啊!”
谢皇后说话间已经痛哭出声,她一边说,一边也站起身冲着元光帝跪倒,仰头一脸哀求的看着他:“陛下,求您救救臣妾的妹妹,她,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