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沙发上毕竟没有自己的轮椅舒服,所以我还是帮他转移到了轮椅上。
他的身体一动,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他自己压着双腿,朝我抱歉地笑笑。
我戳了戳他的脸,“笑啥?我都习惯了。”
他扯着我的衣角,还是笑,可是笑着笑着,竟然流下泪来。
我轻轻擦拭了他眼角的泪水,然后把小毯子盖在了他的腿上。
毯子一遮,他瘦弱的双腿立刻隐形。可他看起来仍旧没有多么强壮。
他这大半年断断续续地病着,真的遭了不少罪。我看着现在的他,心里止不住地疼。
他坐到轮椅上,开始自由参观整套房子。他边逛边兴奋地跟我说着他的发现,比如,他的轮椅宽度正好可以自由出入每一个房间这一点其实很重要,这决定了他在家里的自由程度。
然后他逛到了门口,看到了我刚刚拎回家的袋子。
他伸手去探,袋子的高度刚好是他够不到的高度,他转头看我,“阿锦,你刚刚买了什么呀?”
我把袋子拎下来打开,取出里面的新手机。
他拿到新手机的时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阿锦,你刚刚出去就是去买手机的?”
“谁说我是去买手机的?”我解释道,“要不是你的旧手机不好修,我才不舍得给你买新手机。”
“可是你还是给我买手机了。”他捧着手机盒子笑得像个傻瓜。
“你现在不是没手机吗?这年头,没有手机可怎么活?”我一边说,一边替他拆开手机盒。
小地方买不到多好的手机,我又要得急,只能是店里有什么我就买什么了。所以我买的手机和他之前用的手机,差了好几个档次,可是他拿到新手机,还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阿锦,这算不算你送我的礼物?”他问我。
“什么礼物不礼物?就是个普通的生活用品。”我随手拿起一包纸巾扔给他,“和这包纸巾的意义差不多。”
“哦。”他撇撇嘴,“明明不一样。”
他继续摆弄着手机,我则去厨房熬粥。
事实上,我平时不是在学校吃就是跟着王老师蹭饭,很少自己做饭,手都有些生了。而且,我对这里的锅和灶都不够熟悉,只是熬个简单的粥,我都怕熬糊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我紧看慢看,一锅粥还是快熬成干饭了,锅底的糊味藏都藏不住。
“阿锦”他自己转着轮椅跟进了厨房,“你做什么呐?”
我捂着鼻子推他出去,顺手关上门之前,再三告诫他不准进来。
关了火,我盯着一锅满是糊味的粥发愁。
就这么喝?还是算了吧,我自己都张不了口。
倒掉吗?太浪费,我还有点舍不得。
犹豫不决的时候,只有一个办法搁置问题。
我干脆重新拿了一个锅出来,翻箱倒柜找出两袋方便面煮了。
还好,煮方便面实在算不上什么有技术难度的事,我还放了两个荷包蛋,煮出来的方便面还是很香的。
见我终于拉开厨房门端着两个碗出去,还在客厅的他好奇地探头看。
还没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甚至带着几分惊喜说道:“阿锦,你煮了方便面吗?”
我挺不好意思地挠头,毕竟他大老远来找我,结果我只给他做了这个。
餐桌旁还放着餐椅,他没法靠近,只是凑在一旁闻了闻,便立刻说道:“好香啊,我在火车上的时候,最馋的就是这个。”
他倒是挺给我面子。
我抽走一把餐椅,他自己调整轮椅进到那个位置去,把其中一个碗往自己的方向拨了拨,再次低头去闻,似乎很享受。
我递给他一双筷子,他迫不及待地去挑面条吃。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水平,一筷子下去,挑起的面条连同筷子全部掉到了桌子上。
“阿锦”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我,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叹口气,把筷子拿起来丢回厨房,又用纸捡走了桌面上的面条。
他见我没有再给他餐具,不解地看着我,低低地叫了我一声,以示提醒。
“放心,我没有忘了你。”我点点他的额头,“我喂你。”
于是,我坐到他身边,开始喂他吃面条。
看他吃着开心,我心情也跟着变得很舒畅。
这么温馨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吧?
不过吃的东西,着实简陋了点。
“洛迦楠,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午去买点。”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忽然眉头一皱。
“你叫我什么?”
“洛迦楠啊!”
“不对!你不能这么叫我。”
“有什么不能的?”我又挑起一筷子面条喂到他嘴边,“吃面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叹口气,“阿锦,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以前是以前。再说,你是不是洛迦楠?你是洛迦楠的话,我这么叫你就没有问题。”
“我当然是洛迦楠。可是”
他气鼓鼓地把头一偏,样子就像个生气的河豚。
我戳了戳他的脸蛋,“洛迦楠,快吃面。”
他听话地张嘴,可是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委屈。
我好笑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他想让我叫他什么。但是我偏不想这样开口。
这也算我对他忘记我这么久的一个小小的惩罚吧。
我继续喂他吃面,结果刚刚还说馋方便面的人,只吃了小半碗便靠在轮椅上死活不愿张嘴。总共两包面,他吃了不到半包,剩下的一包半都进了我的肚子。
这样下去,我们俩的体型差距恐怕会越来越大吧……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站着的大胖子和一个坐着的小瘦子的形象,不,不可以!可是我已经吃了这么多,所以现在,我必须再喂他吃一些别的东西,来弥补我们俩今天的饭量差距。
“哎,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问道。
他哀怨地看着我,显然,他还是对我这么称呼他感到不满。
我双手一摊,“要想让我叫你其他的名字也行,不过你得听我的。”
“怎么听?”他来了兴致,挺了挺身子,坐得更直了。
“再涨五斤肉!”我爽快地提出了我的要求,他却泄了气。
“五斤!阿锦,你要不还是就叫我洛迦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