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霍承玄挑起眉，说道，“这只是一篇庄子写的寓言故事罢了，深究起来其实是为了对应《道德经》中的一段话。”

　　“混沌，在玄学中不只指上古凶兽混沌，还可以从词的本意去理解，代表万物未生时天地合一最纯净最质朴的状态，这也是道教所追求的状态。”

　　“庄子写这则故事是为了说明，如果你开了七窍，接触了外界的污秽，反而会乱了最质朴的本心，从而死去。”

　　霍承玄摸了摸莹莹的头，垂下眼眸，很温柔地说：“莹莹，你已经给混沌画了眼睛，但它并没有死去对不对？”

　　“这说明故事是假的。甚至儵和忽这两个人也未必真的存在，那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了，经历岁月反复打磨，即使流传下来也很可能已经和最开始大相径庭。”

　　莹莹想了想，明白了。

　　也是哦，别说是两千年了。三人可以变成大老虎（三人成虎），现在网上的事情只是随便传一下都会大变一副样子。

　　“这样莹莹就放心啦。”莹莹冲哥哥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霍承玄与霍承望也一同笑起来。

　　夜逐渐深了，寂静的雪林里响起夜枭的声音。

　　霍承玄看了看天象，很轻易就分辨出了方位，带着大家向东走去：“走吧，现在时空乱流消失，我们应该能离开这里了。”

　　莹莹认真看了霍承玄一会儿，可可爱爱地笑起来。

　　真好，这一次，那紧追在霍承玄身后的死亡阴影是真的消失了。

　　他们不仅找回了失踪的霍承望，莹莹还一连回收了两片灵魂残片。

　　半人高的金丝猴尖声怪叫着从树林中出现，一下子跳到莹莹身上，把莹莹整个人压进了雪堆里。

　　“莹莹！莹莹！我终于找到你了！”

　　山魈谷宿激动得热泪盈眶。

　　鬼知道时空乱流的时候他被转移到了哪个地方，在树林里反反复复不知道迷路了多久，才终于找到莹莹。

　　没过一会儿，模糊的黑影巨人也出现在了树林的边缘，黑宝用那张被黑线缝合起来的脸“看”了莹莹好一会儿，趴下来用巨大的黑影脑袋蹭了蹭莹莹。

　　莹莹放出“好朋友们”，他们被带着在雪山之间急速狂奔。

　　霍承望现在没有那么怕鬼了，他又是惊叹又是痴迷地摸了青铜鬼虎好一会儿，鼓起勇气向他八年前就见过的那只膨胀的水鬼搭话。

　　“你你是水鬼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团模糊的仿佛水藻般的黑影跟在霍承望旁边，一路上滴滴答答淌着水。

　　直到霍承望问话，她才惊讶地看向霍承望，沉默了一会儿，黑气犹豫地散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那张小小的青白色的脸。

　　那其实是一张被水泡烂了的小脸，却依旧能看出生前的秀气和稚嫩。

　　霍承望的呼吸一滞，但他还是磕磕绊绊地挤出一个笑：“原原来是一位很可爱的小小姐。”

　　瑚瑚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小小姐”，还是被这样一个好看的大哥哥。

　　瑚瑚有点害羞了，她又把脸用黑气挡住，细细沙哑的声音在霍承望耳边响起：“我……我叫……瑚瑚。”

　　“瑚瑚吗？”霍承望笑了，声音很轻很温和，“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和你很相配。谢谢你之前一直带着我飞。”

　　“你想要什么礼物？你喜欢珊瑚吗？”

　　黑气遮挡之下，瑚瑚看着霍承望，微微睁大了眼睛。

　　……

　　在“好朋友们”的帮助下，莹莹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雪山的边缘，这里隐约有了信号，莹莹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莹莹骑在玉牛的背上，借着天边隐隐泛起的白光查看起手机里的短信。

　　然后，莹莹露出惊喜的神情，她在玉牛背上挺直了腰板，努力向前方眺望着。

　　只见远处的山脚下，正停着一辆车，车前站着一个人。

　　他们的距离太远了，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但莹莹那远超常人的视力让她第一个见到了这份惊喜。

　　“啊，是三哥！三哥来了！”

　　料峭的寒风中，天边的太阳从雪山之后探出第一缕朝阳。

　　霍承恩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双手插兜，斜靠在车头，他身形挺拔，在雪地上投下一道长而英俊的影子。

　　莹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奋力向山脚下的人挥手。站在那里的霍承恩也像是看见了一般，伸出手来挥了挥。

　　【啧，又是这个阴险狡诈的小鬼。】

　　身旁，没有坐骑全靠自己的两只脚奔跑了几座雪山的飞僵低低地冷哼一声。

　　莹莹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小灰吸引过去。

　　因为自从霍承玄讲了《庄子》里的故事后，便一直沉默了大半个夜晚的小灰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莹莹。

　　“小灰，怎么啦？”莹莹低头问。

　　小灰被莹莹好好地抱在怀里，还用围巾挡住了寒风。

　　小灰眉眼阴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莹莹，我想起来了。】

　　【曾经是有人为混沌画过五官。但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开了七窍之后混沌也并没有死。】

　　【只是混沌本就是没有七窍的。有了七窍的混沌，便不再是混沌了。】

　　“那会是什么呢？”莹莹问。

　　小灰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觉得呢？莹莹，你觉得会是什么？】

　　莹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混沌只是种族的名字吧？混沌它自己想叫什么呢？它可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小灰深深地凝视着莹莹，逐渐升起的朝阳中，莹莹的小脸仿佛冰雪雕琢那般晶莹漂亮，好像一个精致的小雪娃娃。

　　许久，小灰才移开视线，在心里小小地咕哝了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小呆瓜，上一回，你也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