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刚生下傅擎钰的白惠,其实在撞见陆莉莉跟傅霆的事情之前,隐隐间,内心是有些问题的。
她出生高贵,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成长,切身感受到健康的爱意,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
所以她有时候,过于的理想化。
在结婚的时候,她以为傅霆对她,多少是有些爱的。
哪怕是一点,也足以支撑她继续努力,打动傅霆。
生下小孩的那段时间,傅霆留在家里的时间,比往常多一些,让她误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取悦傅霆,以孩子为纽带,两人的关系会更上一层楼。
如果只是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其实也能理解,算是正常。
偏偏,她对傅霆的执念太深。
傅霆不可能一直围着家庭转,等到傅擎钰开始有自我思想的时候,他又开始忙于自己的事业,陪在她的身边越来越少。
可白惠发现,哪怕傅霆在家陪过孩子,傅霆也很喜欢孩子,可是好像对她的喜欢,并没有多少加分。
怎么回事?
都结婚这么久了,而且孩子也有,也长大了。
为什么傅霆跟她的关系,没有按照想象中的发展?
她不理解。
于是乎,在独自带着傅擎钰的时候,在他很小的时候,会经常问他:“为什么你爸爸好久不回来?是不是因为你不乖,上次爸爸回来的时候,你没让他多陪陪你吗?”
像是呓语,像是无心问出来的。
可是对于才懂得思考的孩子来说,他的世界还不是健全的,大部分的世界都是由妈妈组成的。
如果妈妈散发出来的负能量太大,孩子就会承受双倍或者更多倍。
由于她想留住傅霆,傅擎钰受她的影响,更想留住傅霆。
表现得过于早熟,没有太多孩子贪玩的天性,从小对自我存在的意义,定位成帮妈妈讨好爸爸的工具,会察言观色。
而且在白惠表现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反而承担到,要照顾她的义务。
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在正常人的家庭里,是期许的,是自由的。
爸妈会告诉孩子,你是爸妈的宝贝,是天底下爸妈最爱的人,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爸妈都会支持你。
爸妈更像是给孩子托底的存在,因为有爸妈无私的爱的存在,孩子才能更好的飞向向往的天空。
可是傅擎钰却是被白惠拉着,一直往地狱里拽。
哪怕,他还那么小。
他变得会贴合白惠,在有自我感受之前,会先优先考虑妈妈的感受。
如果妈妈心情好,要跟他亲近,要抱着他,要牵他的手,他会表现的很开心,可内心却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
不知道妈妈是因为爱他,才亲近他,还是希望他在爸爸面前,表现得更好来亲近他。
而妈妈心情不好,会无理由的疏远他,甚至会动手打他。
情绪化喜怒无常等这种情绪,对于孩子来说,太致命了。
表达,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
所以,在他哪怕想帮,一样命运的西洲时,却表现出来的,是厌恶他。
普通人能好好说出口的情绪,在他这里却像世际难题。
到后面,在他的病好转些许时,白惠接过他跟西洲一起生活。
当时西洲特别小,从来没有吃过糖,在家里佣人手里拿到过一颗糖,本能的想要尝一下。
却被白惠发现,直接扔到地上,并警告西洲,要是再擅自吃别人的东西,就不许叫她妈妈。
在一旁的傅擎钰,只是盯着地上,刚拆动的糖果,彩色的包装纸之下,在阳光照耀到的位置,隐隐泛着流光般,对于孩子的吸引力,太大了。
在妈妈训斥弟弟的时候,他去捡起了糖。
低头立在妈妈跟前的西洲,缓缓抬眸,怔然的看着哥哥。
那种眼神,像是羡慕又夹带的各种复杂的疑问,好像在问,为什么哥哥可以拿糖……
答案,其实是一样的,不行。
在察觉到西洲眼神不对劲后,白惠顺着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一眼看到拿着糖的傅擎钰。
白惠忽然间情绪炸毛,一把拽起他手里的糖,狠狠的扔到草地上。
甚至用脚用力的踩着,直至把糖果完全踩进泥土里,变得脏乱不堪,不再显有色泽。
白惠按住傅擎钰的肩膀,眼神冷冽间,藏着癫狂:“你干嘛?!你怎么可以吃糖!你身体只是刚好起来一点,并不代表你没有生命危险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你弟弟为了你,天天要做身体检查,你知道吗?
你知道你的身体有多重要吗?!”
傅擎钰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开始能分辨是非,他清楚的记得妈妈的偏执,也知道话里的含义。
并不是白惠真的很在乎傅擎钰本人,而是在乎他的身体,他需要活着。
像是西洲的存在,是为了救傅擎钰。
而傅擎钰的存在,是为了帮她留住傅霆。
他感觉他的心,像是那颗刚开封的糖果,被妈妈狠狠践踏至泥土里,被踏得稀巴烂。
因为太烂了,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怔然的站着。
最重要的一点,他捡起糖,其实根本不是想自己吃,而是想放到口袋里,等妈妈走后,再偷偷给西洲尝一下。
原本,如果不是白惠的偏激。
两个内心尽是创伤的兄弟,也许会因为这一次契机,在他们小的时候,会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些许亲情的暖意。
本来就有血缘的加固,他们两兄弟,也许会跟陆家几兄弟一样,是感情深厚的兄弟。
哪怕现在也是,可是彼此之间,失去了原本可以更好相处的机会。
那些可以属于,这两个孩子的阳光,都被白惠一手遮挡。
让他们的童年,活在至暗之中。
外人看来,好像傅擎钰得到的母爱很多,是个幸福的孩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童年并没有比西洲好受很多。
即便是如此,即便是身处在地狱之中,他仍保持着初衷之心,还想帮帮弟弟。
他是世上仅有少见的,能对傅西洲真正意义上,感同身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