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小太子真死板
顺安十三年。
对大祁来说,是并不太平的一年。
这一年,江东盐商勾结琉球诸岛暴露,江东盐业大洗牌。
西域五国和阿乞相继进犯大祁,战火弥漫。
建安帝退位,顺安帝再次登基。
大祁的神话燕亲王薨逝,燕北秘不发丧。
江南阴兵借粮,燕北战火漫天。
阿乞与大祁的关系再无转圜的余地,三天一对阵,十天一大战。
新鬼烦冤旧鬼痛哭。
燕北边境的百姓夜晚紧闭门窗,不敢出门。
生怕听见不该听的哀嚎声。
岁末,刑部尚书赵庆玉破获了溧阳驿站丢粮的案子,回京述职。
江湖第一大门派万圣阁参与其中。
赵庆玉调驻军围剿了万圣阁,斩了几个头目。
只是没找到丢失的粮食,只缴获了等价的白银。
震惊朝野的大案这才算是落幕。
临近年关,顺安帝突然就病倒了,本来是普通的风寒,咳着咳着就咳出血来。
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是忧思成疾,劳累过度。
本以为年末祭天的活动会让太子代行。
闻昱没有折腾这个半大的孩子,强撑着祭拜了天地祖宗。
只是宫中的宴会少了许多。
皇宫本就冷清,闻昱将太子闻止颐送回了珩亲王府,让他跟自己的母妃父王一起过年。
宫里只剩闻昱,孤零零的待着。
皇宫内外早早的挂起了红灯笼,只是长明宫例外。
连一点红色的装饰也没有。
内务府来问的时候,闻昱只说家人新丧,不便过于喜庆。
内务府总管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皇室哪位贵人是今年新去的。
但看闻昱的脸色,他是断断不敢多问的。
只能将手捧红绸灯笼的宫女太监赶走,让他们别来碍圣上的眼。
闻昱每晚都有写信的习惯,写了也不送出去,就放在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
除夕夜也不例外。
他将侍奉的太监宫女都打发走了,让他们自行玩闹守岁。
自己磨墨铺纸,开始写信。
信只写了一半,闻昱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抬手去捂,只觉得手心温热。
鲜红的血渍顺着指缝滴到了未写完的半封信上。
将空白的纸张悉数填满了。
闻昱拿起手帕去擦。
墨渍混着血渍,揉的一塌糊涂。
闻昱叹了一口气。
吹干了以后,仔细折好放到了箱子里。
本想着重新写一封,抬眼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小人,便不肯再写了。
将笔搁下,盯着那小人出神。
那是一个上好的红杉木雕刻的小人。
刻的十分精致。
只可惜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还没有刻完。
平时闻昱不让任何人碰,捧在手里宝贝的不行。
侍奉的小太监热闹之余,本想着来给闻昱添些炭火。
进了门,就见闻昱穿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头发半散着,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束着。
跳动的火光下,脸色白的更是不正常。
把小太监吓了一跳。
换做平时,小太监是断断不敢抬头盯着闻昱看的。
可今天是除夕夜,哪有人除夕夜穿白色外袍的,多不吉利。
小太监年轻,还没学会圆滑处事。
添了些炭火便委婉的询问闻昱,要不要服侍他去更衣。
闻昱半天没出声,小太监这才发觉自己多事了。
颤抖着跪在地上不吭声。
就在小太监以为自己要凉了的时候,闻昱才道:“不必了,下去吧。”
小太监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早就听闻当今圣上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都是那些人看自己年轻好欺负,才让自己来触圣上的霉头。
将精力都放到政事上,岁末年初也没有那么难熬。
上元佳节刚过,朝中喜庆的氛围还没散去。
上朝的官员互相道着恭贺新禧。
恭维着进了太和殿。
然而圣上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整个人没有新春的喜气。
反而带着病气和挥散不去的愁容。
原本例行的赏赐和吉利话也没有。
闻昱直接拿出了新年的第一道政令。
废除战时的税收政策,休养生息。
同时恢复与西域的通商。
见圣上如此勤勉,下面的大臣更是不敢懈怠。
兢兢业业的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本以为开春以后,闻昱的身体就能好些。
毕竟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
能有什么大病。
连闻昱自己都不曾放在心上。
谁知这病居然一天重似一天,两颊上的肉也消失的不见了。
早朝停了好几次,连太子都被召回了宫中侍疾。
众臣这才惊觉出不对劲。
隐隐有种要改元换代的紧迫感。
闻昱算得上是勤政的好皇帝。
即使病中政事也不肯假手于人。
只要人是清醒的,必然亲自处理折子。
谁劝也没用。
经历了两场大战,大祁百废待兴。
闻昱就逐渐恢复经济,奖励农耕。
两年时间,大祁隐隐有了盛世的雏形。
太子闻止颐刚满十岁,闻昱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
课业骑射都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
甚至专门为闻止颐设立了上书房。
王公贵族朝中重臣的子侄,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入上书房读书。
完全是拿闻止颐当亲生儿子待的。
好在闻止颐并没有辜负闻昱的期望。
小小年纪就成了贵族子弟的榜样。
俨然一副皎皎君子遗世明珠的好苗子。
即使这样,仍旧没有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
礼部依旧时不时递上折子,询问选秀的事宜。
都被闻昱不温不火的搪塞过去。
这日,连绵秋雨下了一整日。
天气冷的厉害。
傍晚的时候闻止颐在随身太监的陪同下,前来给闻昱请安。
“不是说过,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不必过来了吗?”
闻昱扯了一块帕子,细心的给闻止颐擦去发丝上的雨珠。
侍奉的太监兢兢业业的给小太子撑着油纸伞,还是有雨滴落到他的身上。
“母妃说过,每日要给皇叔请安,晨昏定省,不可懈怠。”
闻止颐比御书房的案桌高不了多少。
立在旁边,说的一板一眼。
闻昱笑弯了眼睛。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死板。
读书习武,勤学苦练,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那种顽皮。
有时候想着逗逗他,他也答得十分正经。
丝毫不逾矩。
时间久了,闻昱也不好总跟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