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大世到来,是缘是劫(二合一)
宴席上,宋辞晚细听大青神讲古。
这是一段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历史,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大青神又感慨说:“不过这灵气涨潮以后,日子虽然好过了,可惜各种危险也多了。短短四十年而已,死去的老伙计……我这伸出十个手指头呀,竟都数不过来。”
说话间,她还当真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手,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定风渊的老家伙前不久也死了,小妹子你知道么?”大青神歪着身子凑至宋辞晚身边,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问她。
宋辞晚哪里知道什么定风渊的老家伙?
但她倒是听说过定风渊。
在九州风物录中有过记载,大周往北有四大边关重镇,分别是镇妖关陷妖关绝妖关戮妖关。
而四大边关的
定风渊处在天妖九国与镇妖关相交接之处,地理位置之重要,便仿佛是镇妖关的前置卫星城一般
当然,定风渊不是城,它是一座深渊,一座遍布着各种风刀与各种风魔风妖的深渊。
定风渊中的妖魔没有灵性没有理智,只知本能渴望鲜血与杀戮。
不论是人还是妖进入其中,都必然要遭受到各种风妖风魔的无差别袭击。
其虽名为定风,但实际上定风渊一点也不定风。相反,定风渊是风的世界,风的海洋,是世间风暴的汇聚处,是拥抱着无尽死亡的杀戮场!
一定程度上,定风渊既阻拦着妖族入侵人族,也阻拦着人族突入妖族。
宋辞晚不知道大青神口中“定风渊中的老家伙”指的究竟是哪位,但大青神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怖。
她继续恰当捧哏道:“青神姐姐,我什么都没听过。我一向只知埋头苦修,又哪里比得上青神姐姐消息灵通?还请青神姐姐教我。”
大青神十分受用道:“你年纪轻轻便能登上万灵天骄榜
你既然问了,你青神姐姐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说那滁州章氏,最近几年他们族中修成金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在九州布道,从民间选取资质优异的年轻人,或是收为门客,或是收为弟子,还有些直接纳入族中进行联姻……
总之,世家的手段嘛,就是那么些。这个倒不必我多言,小妹子你自然明白。
他们收了人,便将人绑在自己的门庭上,然后对其传授金丹之法。这金丹之法,首要门槛便在于筑基丹。这章氏族中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大量高等筑基丹,传播出去后,又快速造就了一批高手。
如此滚雪球一般,章氏收人越多,势力便越大,九州各地,越来越多出现章氏的身影。
大周朝廷却是甚少理会他们,虽说偶尔在地方上他们也会遭遇阻拦,但争斗过后,这章氏往往也能占据上风。
再回到先前,定风渊中的老家伙死咯,小妹子,你可便知晓,大周朝廷为何懒得下大力气去阻拦这滁州章氏了吧?”
大青神七拐八绕说了一通,宋辞晚听懂了,定风渊中某位关键人物死去,导致大周边关局势紧张。
大周朝廷摸约是要集中力量布防镇妖关,因而对于境内的章氏之流,却是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以朝廷的角度来看,滁州章氏再怎么蹦跶,他们至少也是人族
是的,听了这么久以后,宋辞晚至少得以肯定了,那些不在九州之内的什么滁州章氏并州李氏之类,其实也都是人。
虽说大公主姐妹不是人,但这喜宴上,人族宾客却也不少。
滁州章氏既然是人,其在人族境内收纳门徒,散布道统,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当然,这只是宋辞晚的猜测,至于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意图,宋辞晚毕竟离得远,倒也不好定论。
她在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声,当下试探道:“青神姐姐,那些灵界秘境忽然在大周境内四处出现,只要进了秘境,往往都能获取到筑基丹出来。
筑基之后,不论是武者还是修仙者,往往都能实力大涨。使人既能同修武道与金丹,也能同修神明与金丹,这等好事,委实是太好了些。
对此,竟无人觉得奇怪么?对于这个金丹大道,大家竟不曾抗拒怀疑么?”
宋辞晚在试探说出金丹的秘密!
大青神却理所当然道:“是呀,这修金丹好处极多,大家又为何要抗拒?”
这话好有道理,宋辞晚竟无法反驳。
她想要直接说金丹有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冥冥中一种无形的力量却在瞬间降临。
宋辞晚就只觉得自己的双唇之间好似是沾了无数层拥有无穷强力的胶水,这使她数度张口,却始终无法脱口说出那一句:金丹非金丹,金丹中藏神!
是的,宋辞晚甚至都没打算直接说金丹里头有虫。
她只是想以一种猜谜的句式,暗示出金丹中藏着古神虫族!
可即便如此,竟也不成。
而这一次,宋辞晚明确感受到了,那冥冥中的无形力量,不是有什么神明当真在虚空中俯瞰世界,这更像是一种禁言咒
一种遍布在整个大千世界中的禁言咒!
此时此刻,宋辞晚竟判断不出,究竟是一种能够遍布整个世界的禁言咒更恐怖些,还是有一位神灵在天空中无时无刻不俯瞰世界……来得更恐怖些?
只能说不论哪一种,都很恐怖。
是大恐怖,是比生与死更大恐怖。
宋辞晚立刻调整心中滚动的情绪,换了一种说法道:“事有反常必为妖,青神姐姐,对于金丹,我始终心存疑虑。”
大青神笑微微道:“小妹子性情谨慎些,是你的优点哩。然而如今大世到来,机缘与劫数委实难定,有时候过度谨慎又容易错失机缘。
宋妹妹呀,你是人族天骄,须知万灵天骄榜上,不论哪一位,只要上榜,都必然是气运加身。各种机缘,即便你不主动去寻,它们也必然会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地,一股脑往你身上撞。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宋妹妹,气运加身不可错过。若是错过太多,只怕气运下滑,到时候若再名次跌落,那可就得不偿失咯!
须知这大世之争,是分毫必争。有些时候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再要追赶可就难啦。”
大青神的语气似有深意,她看着宋辞晚,说了一通后忽然示意她吃宴桌上的东西。
宋辞晚只从大青神的话语中又提取出一个重要的信息:气运!
大青神说:万灵天骄榜上,一切上榜生灵,都将气运加身!
这个说法,有些击中了宋辞晚心中某一根敏感的神经。
她立刻又生出一种恍然:难怪她只觉得自己今夜似乎特别鸿运当头,难不成,这鸿运当头果然不是错觉,而正是因为她在今夜登上了万灵天骄榜?
宋辞晚默默回味着自己今夜的种种收获,很快就有了判断。
大青神的“气运”之说应当不是虚假,而是确实如此!
原来如此!
大争之世,果然处处要争,时时要争,一丝一毫也不能相让。
今夜宋辞晚上榜,涂山克己要么落榜,要么即便不落榜,名次也必定是要下跌许多。
如此,宋辞晚气运上涨,涂山克己气运下降。
宋辞晚这边便会如长虹经天,越升越高,而涂山克己却会似水银泻地,越坠越低。
此消彼长,涂山克己若无绝地翻身之法,必定遍要坠落了!
宴桌边,大青神端起了一只酒樽,向着宋辞晚举杯致意。
宋辞晚这回没有犹豫,她也端起了自己宴桌上的那只酒樽,向大青神回了一礼。
双方隔空互敬,然后相对而饮。
酒樽中,微微泛着琥珀色泽的酒液像是一缕丝缎般滑入了宋辞晚口中。
入口,先是丝滑,后是醇香,再然后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回甘。
这酒毫不辛辣,醇厚中却是带着柔滑的甘甜。
一刹那,宋辞晚脑海中便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天上若真有琼浆玉液,大概便该是这等滋味了罢。
酒液入喉,再入肺腑。
宋辞晚未醉,却是莫名感受到了一些微醺的畅快感觉。
而她的隔壁桌上,大青神饮了一杯之后,已是当场大喊了一声:“好酒!”
喊了声好酒之后,她也不等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执壶添杯,却是自己端起了桌案上的酒壶,然后她仰头,那酒液便如一缕细线般从细长的壶嘴中倾泻而下。
酒液流淌,浇入了大青神口中,惹得她欢喜连连,不停叫好:“好酒,好酒。今日当饮三百杯,哈哈哈!”
她一手撑在桌案上,宽大的华服凌乱四散。她的姿态慵懒随意,欢畅之极。
她仿佛便是醉了。
同一时间,宋辞晚饮了一杯酒下肚,美酒的滋味过后,紧接着便是一股无比醇厚的能量在她的丹田中如同火山般喷发了!
是的,浑厚元气,正如火山喷发。
一直安静运行的坐忘心经在这一刻便仿佛是一位老饕遇到了心爱的美食,于安静中瞬间沸腾起来。
坐忘心经飞速流转,以一种好似万千流星坠空一般的速度与激情,鲸吞般快速吸取了起了这股浑厚的能量。
宋辞晚丹田中,空荡荡的真气海上细雨沥沥而下。
初时,沥沥的细雨绵绵长长。
后来宋辞晚见旁边的大青神执壶狂饮,当下她将手一点,摄气术施展而出。
她桌案上的那只酒壶便凭空飞起,壶嘴处洒落一缕细线,宋辞晚亦痛快畅饮。
酒液连续入喉,宋辞晚丹田中的细雨便变成了大雨。
雨水哗啦啦飞落而下,宋辞晚空荡荡的真气海上,水面渐渐又有了明显上升。
如果说最开始进入到这喜宅时,宋辞晚的真气海大约是被填满了百分之五,后来她在湖心小岛上吸取仙气,真气又上涨了百分之一,那么如今,随着这大雨倾盆而下,不多时,宋辞晚丹田中的真气海就足足被填满到百分之十了!
不能小瞧这进度,若非此刻灵酒相助,单只是宋辞晚自身埋头苦修的话,即便是有修炼时间相助,只怕也不知是要费多久才能将真气满到百分之十。
这世上的宝物真是太多了,多到宋辞晚甚至都认识不过来。
如此看来,倒也难怪那些天骄能够年纪轻轻就拥有种种突出修为。
那些背后有着大势力支撑的天骄,他们的修炼方式,怕是宋辞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当然,拥有天地秤的宋辞晚,她的修炼方式,大约也是其他天骄们同样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到的。
不论是人,还是其他任何生灵,往往都只能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打转,要想突破认知限制,总归是千难万难。
宋辞晚饮得痛快,不多时,悬浮在她身前的那只酒壶中,酒液却是忽地断了。
原来这一壶酒已经被她饮完。
上首的大公主见此,立刻吩咐身边侍女再去为宋辞晚添酒。
大公主说:“虽说此仙酿难得,每桌原本只配一壶,但这桌上的却不是旁人,而我宋妹妹。宋妹妹要饮酒,必定管够!”
大青神畅声笑道:“那我呢?大金呀,我又如何?”
大公主笑说:“你又不是旁人,我还能不管够你的酒不成?”
大青神便又大笑起来。
倒是原本在宴席中间拿火法当烟玩耍的小青神忽然放下法术,三两步奔到大青神身边。
小青神一把抱住了大青神的手臂,直嚷嚷道:“娘!你做什么?你又要喝醉吗?我不许你再喝,再喝我就不要理你啦!”
大青神反手搂住小青神,醉眼迷离地笑道:“傻孩子,你太小了,可不知道能够醉一场有多畅快呢!小青呀,如今这世道,甭管是谁,谁也说不准,说不准啊……什么时候就……”
她停顿了一下,打了个酒嗝。
“嗝!”大青神笑呵呵地说,“任你是什么人物,什么根脚,都有说死就死的可能啊!”
“今朝有酒便且今朝醉罢!能醉一场,谁不愿意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