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与那两名执牌的凌云卫吓得一哆嗦,这才瞧见席暮长沉着的脸。
凌云卫扔了纸牌赶紧站起身来,和围观群众迅速散开,傅雪恼道“哎哎哎,好歹把这局打完……白瞎我一手好牌。”
席暮长抱胸看着她,卫子卿道“左右闲来无事,娘子难得有兴致,你又何必扫……”
傅雪瞧了瞧席暮长,突然一挥手,头也不回的冲身后的卫子卿说“你别说话,茶言茶语的。”
席暮长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卫子卿没听懂她说的什么,只微皱了眉。
傅雪对席暮长说道“看样子你也好的差不多了,还有力气拍桌子。不如就趁今天把收押的那十几个凌云卫提出来审一审,咱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二位觉得如何?”
上次在北阴国门处筛查夜摩卫时,关押了三个疑犯,傅雪的本意是查证以后再行定罪,但事后明展眉却未经审理,直接赐死了。
这件事令她有些耿耿于怀,毕竟人是她筛出来的,也是她命人关押的。
这世间不平事多不胜数,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在自己眼前,却不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冤了人命去。
毕竟在她眼中,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便是性命。
该死的要死,不该死的也不能白白死了。
因关押的都是卫子卿的人,他未动声色。
席暮长则问道“娘子要如何审?”
傅雪微微一笑“简单,我游历了那些时日,也不是全无收获,有一回在途经西照某座山村时,村民放的羊食了山中火麻,便开始处处碰壁,似有幻觉,却对主人的呵斥有所反应。我觉得好奇,请教了当地医者,那医者为外邦人,告诉我将那火麻以秘法炼制成粉末,佐以些许曼陀罗,可使人产生幻觉,对人口吐真言。”
傅雪敢这么笃定的胡说八道,是因为她知道中国现存最早的药书《神农本草经》中就有“麻贲(大麻仁带壳称麻贲)多食,人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的记载。
我华夏做为种植大麻的第一国,种植了几千年都没有将大麻发展成毒品,而是将大麻的正面用处发掘到最大。
《本草纲目》中关于大麻的医药和保健用途的记载多达数百条。
第一张纸就是中国在公元100年用大麻纤维制成。
大麻特有的致幻效果得到广泛应用,最早可能出现在印度,成为谈之色变的毒品却是在19世纪以后。
美国引进大麻不过两三百年,大麻就变成了令人厌憎的毒品。
傅雪说外邦人用秘法炼制大麻,也不算瞎说。
加曼陀罗却是个托词,她需要给坏人一点时间。
席暮长与卫子卿皆有些不可置信,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物。
一旁的芳官绞尽脑汁的回想‘在西照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面上却不露声色。
卫子卿置疑道“外邦人?”
傅雪点了点头“不错,我有幸跟他学了几句外邦语。要不要听?”
卫子卿当即道“正好叫我等开开眼界。”
傅雪哼笑一声“那你们可听好了。ifyoucanunderying,i'llcallyoudad.ifyoudon'tunderying,you'remyson。”(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我就叫你爸爸。如果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儿子)
此时的外邦泛指其它国,或为少数民族所占据的地方,非西方,外邦语也非英文,但叫傅雪讲别的,她也不会。
所有人自然是听不懂,席暮长问道“什么意思?”
“大意便是,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入地狱。”傅雪一本正经的胡诌。
卫子卿仍是将信将疑“你得了那药?”
傅雪弯起唇“只得了秘制的火麻粉末,却还缺一味蔓陀罗。”
席暮长也眯起了双眸,他依稀记得,他在北阴帝京的城门口将傅雪掳来时,她分明赤手空拳身无长物。
卫子卿默了片刻“那想必配药还需时间。”
傅雪盯着他“自然,所以需得命人去药铺抓些蔓陀罗来,再叫郎中帮我搭配药量,过量是会死人的。”
她这话提醒了卫子卿,卫子卿当即命人将郎中唤来,问道“先生可知火麻?”
郎中回他“自然,火麻又名大麻黄麻,多用来做渔网麻绳衣裳。但食其果却易致幻。”
听到此处,卫子卿已信了七八分,但还是又问了一句“可使人口吐真言?”
郎中想了想,这人都致幻了,什么不可能发生?于是小心翼翼道“这却未曾听说,医药一脉博大精深,却不是我这一隅郎中能尽数得知的。”
傅雪不满道“能不能口吐真言,待今晚试了药不就知晓了?”
卫子卿不再说话。
席暮长似有所悟,也不说话。
傅雪似是注意不到他们的沉默,转头吩咐一名席暮长手下的凌云卫“劳烦这位兄弟去药铺抓些蔓陀罗来。”
这年代抓含毒性的药物不但限量,且皆要备案在册,凌云卫身为官家要方便许多。
结果还不到晚间,所谓的真言药还未来得及配,晚食尚未用完便有人来报,关押的凌云卫死了两人,送饭食的人也服毒自尽了。
卫子卿似乎比谁都惊讶“是谁走漏了风声?”
卫子卿这副贼喊捉贼的模样让傅雪叹为观止,死的人未必参与了这次的刺杀,但一定都与卫子卿有些见不得光的合作关系。
当时傅雪言及此事时并未避人,在场的凌云卫不下二十人,要说走漏消息杀人灭口人人都可能。
傅雪没想过要当场揭穿卫子卿和逼急了他,因为一旦撕破脸,以双方人数的悬殊来看,可能会引得狗急跳墙,反而使她与席暮长身处险境。
傅雪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没指望一通谎话能达到这种效果,她甚至想起来会有些后怕,如果卫子卿再毒一些,一不做二不休,将关押的人全部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