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汉子将外间的铁栏门打开,里面的那扇木门却推不开,于是喊了两声“王爷前来看望侧妃,请侧妃开个门。”
里面没有动静,又喊了几声,仍是无人搭理,步天行垮下脸,他兴致勃勃的来,可不是为了吃闭门羹,当下下令“给本王把门踹开。”
只听一声巨响,那两扇木门被踹垮在地,步天行踩着那门当先迈进屋内,就瞧见傅雪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举着半块糕点垂目看向地上的门。
那目光缓缓抬起,落在步天行脸上,然后将手中的半块糕点塞进了嘴中,边嚼边含混道“土匪。”没有半分要行礼的意思。
步天行瞧了她半晌,觉得这女人当真是装都不装了,哪怕顶着那样一张端庄的脸都压不住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浑不吝的气质。
他突然笑了起来,像回到了去年被眼前人视作垃圾的那一场眼神交涉,之前在栖雪苑中的索然无味荡然无存,觉得现在这个人才配得上他为她打造的囚笼,因为温顺的东西是不需要关笼子的,只有那种又野又不听话的,才需要关在笼子里调教。
步天行兴奋的舔了舔唇,说“明负雪,你终于回来了。”
傅雪感觉到了他的兴奋,眯起眼打量了他一会,觉得她之前的感觉没有错,步天行就是个神经病,最善于伪装的就是他,装的跟个正常人一样。
越不把他当人,他越兴奋。
傅雪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她拍掉手指上的糕点渣子,施施然站起身来,抖了抖裙摆,步天行的目光挪到那隐于她裙间的锁链上,眼里亮得异常。
他以为是沧浪或是谁,将她锁了起来,并没有怀疑其他。
傅雪将那多的链身一圈一圈环在手臂上,语气寡淡的问“王爷来做什么?”
步天行收回了一些神智“听说有不长眼的惹你发了脾气,特意过来瞧瞧。”语气比平常都亲昵了许多。
傅雪将一截链身用两手绷直了“所以呢?王爷打算让我敞着门睡觉?”
步天行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赔你便是。”可却又感觉浑身的血液好像蠢蠢欲动,要沸腾起来。
傅雪微微弯起了唇角“那可要麻烦王爷快一点。”
……
明雪颜倚在榻上越想越不对,她将服侍她的人挥退,只留下了暗香“那贱人的脸为何与我那般相似?”
暗香迟疑道“她本就与公主有些相像,莫不是长开了?”
明雪颜凝着眉思索片刻,考虑到明负雪年岁不大,也不无可能“可她为何要做那身打扮?”
“那当然是嫉妒公主天人之姿,所以模仿……”暗香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要说模仿……她觑了觑明雪颜身上的装扮。
明雪颜目光如刀一般划了过来,暗香吓得一哆嗦,急中生智“郎君在栖雪苑中待了那许久,想必知道些什么。”
明雪颜慢慢站起身来,将手递出去“走,扶我出去消消食。”
卫子卿又回到了栖雪苑中那般无聊的日子,只是好在明雪颜没有像明负雪那般苛刻,要求他值守十个时辰。
此时天已暗,园子里陆续点上了灯笼,卫子卿倚在一棵古树的树杈上,远远瞟见明雪颜从屋子里出来,候在门外的奴婢立即点上灯笼跟上,那点点星火之光在园子里穿梭了一圈,过了许久,月色渐浓,那些星火之光才又绕了回来。
明雪颜走到廊前空地处顿住脚步,暗香松开她,然后向四处张望了一圈,唤道“卫大人?卫大人?王妃有事相询。”
卫子卿这才直起腰身,弹开手中残破的树叶,几个飞跃直接跃到了明雪颜面前,然后抱拳躬身“卑职见过王妃。”
明雪颜瞧见他后恼怒异常“你是故意的?”明明看见她出来寻了许久,就是不露面,他从前只要看见她,就像狗闻见了骨头,几里之外都能寻着味过来。
卫子卿装傻“不知王妃何意?”
“很好,”明雪颜冷笑起来“我如今有了身子,行动不便,需要卫大人这样身手灵活的人随侍左右,以后只要我出了这屋子,卫大人可都要跟紧了。”
卫子卿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卑职领命。”他虽心底厌烦,却又知道这是他出园子联系外界的机会。
明雪颜寒着脸“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卫子卿见她走进了屋子,站在门外语气生硬“王妃有话就这样问罢。”他心底有些自嘲,明雪颜从不考虑他的安危,若是步天行计较起来,不会拿她如何,可他卫子卿呢?有几条命供她这般祸祸。
他当年,怎么就像鬼迷了心窍一般喜欢这个女人?
到底喜欢她什么?
明雪颜转身盯着他“你与明负雪在栖雪苑也是这般相处?”
卫子卿沉默了片刻“侧妃从不召卑职问话,视卑职为无物。”
明雪颜明明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更强烈的感觉,却是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她盯着卫子卿半晌不出声,试图在他脸上找出嘲弄的神色,可卫子卿脸上古井无波。
她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开始说重点“你不觉得明负雪的脸很奇怪么?”
卫子卿仔细想了想,他之前日日见明负雪出屋子晒太阳,除了那苍白病色渐渐褪去,并未感觉到明负雪的脸有什么对比强烈又明显的变化,只是觉得她的穿着打扮不像之前那般不修边幅,他摇了摇头“卑职不大明白王妃的意思。”
暗香有些急“郎君再想想,不觉得侧妃的脸与我们公主的脸过于相似了么?”
卫子卿直视着明雪颜的脸“侧妃与王妃本就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王妃的装扮出人意表,有些肖似从前的侧妃。”这个‘从前’用得就很含蓄,他三个月未瞧见明雪颜,脸于他已经有些模糊,但那鲜亮的打扮,令他乍见之下会觉得明雪颜改变巨大。
那时心中只有一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