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努彦赶紧把话接上：“大家得想好，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大概二十日的路程，我们是游猎民族，随时跟着鹿群迁徙，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而且一年四季都住在这撮罗子里，你们可以吗。”

　　“那咋行啊，啥时候咱都得以土地为主啊，要走你们走，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都不去，就守在这里。”

　　“这山火在咱们这是过去了，可烧到哪儿，咱都不知道，万一那边也有影响，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是啊，再说咱们这老老少少的，在这安家又置办出了这老些家伙事儿，就是啥都不要了，这天寒地冻的走过去都够咱呛啊。”

　　“要我看啊，也别强求，像以前一样，想走就跟着走，不想走的就留下。”

　　“你们年轻人走，也许能奔到一个好前程。我这把老骨头是万不能走的。”

　　大伙儿你一句他一句的讨论开来，老一辈的种了一辈子地里，让他们以后有地不能种，那是说啥都不行的。年轻人大多都无所谓，哪里都一样生活。

　　看似大家有分歧，但仔细一想，年纪大的不走，你年纪轻些的想走也不能收拾东西，挑上担子就走啊，这可是百善孝为先的时代，要是为了自己前程撇下家里老人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事关重大，没有人能下这个决定，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谁也不能保证哪一条是生路，这可是五十几条人命啊！

　　“大家再听我说几句，其实，我这次来，是要跟策哥还有姐姐告别的，我要参军去了，归期不定，但我和查苏娜想邀请你们去也是真心的，这世道大家活下去都不容易，既然我们都生活在山里，也更该守望相助，我看大家都不想走，前面一个老伯说的也有道理，这山火都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现在走还是有危险的。”

　　玛努彦不算高，但还算挺拔的站起来和大家说话，他环视了众人一圈，然后接着说：“大家看这样行不行，我要在一月内随族人出发，时间是一点都不能耽搁，查苏娜很厉害，只要走过一次就能记得山里所有的路，她这次和我一起回去，等56月份她会再来，到时候你们想去就和她走，我的族人和我们兄妹一样，会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

　　在座的又议论成一片，姜娅从进来就看着蒙策，这么半天他只看过来一眼，之后就垂下了眼睛，没有再和她对视过。

　　时间不早了，姜娅也不想大家一直耗在这里，既然都不想走，那就不走，于是她开口说：“玛努彦，姐姐先谢谢你，也谢过你的族人，我们这些人都故土难离，其实我们在这也并不算没有生路，虽然大火把山林毁了，但落下的草木灰却能给我们肥地，以前这山里还有野兽出没，但以后几年它们应该不会再附近出现，给了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家，何况家里的兔子繁殖的很好，以前我们还限制他们繁殖，等春天野草出来，咱们就可劲儿的让他们生，野鸭野鸡也都在下蛋，我都攒下来，等暖和了就让伯娘婶婶们再孵化出一些小鸡小鸭来，我们也自己留了一些种子，自给自足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比以前想的要艰难一点，但大伙要是能挺住，那我们就在这坚守，等秋天要是不行，到时候再麻烦查苏娜到我们这走一遭，那时我们可真的要投奔你们去了。”

　　听她这么说了，想留下的老人家们心里也更有底气了，三丫两口子的好，都记在心里，然后都一一表态那就不走，咱们再试吧一个夏天。

　　有了结果，让年纪大的都回去了，剩下的人，借着月光和火光把带回来的动物处理出来，他们捡回来的都是被烟熏死的，剥皮，分肉，内脏就不要了，肠肚留下，等收拾完很晚了，这些东西便放在撮罗子里不动，明天一早再分。

　　蒙策要大家都走，他和玛努彦留下看肉。

　　玛努彦看看他姐，他姐抿着嘴巴不说话，转身就走了，他又看向他策哥，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扭身往撮罗子里钻，他追上去拉着他出去了，然后喊她那不成器跟着姐走了的妹妹：“查苏娜，赶紧给我回来，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见她妹气哄哄的跑回来，他又对蒙策说：“策哥，对不住了，我们兄妹有话要说，你家去吧。”

　　然后拉着他一脸懵的妹妹进撮罗子，还把门口的兽皮帘子放下了。

　　“不对呀，哥，明天我不是也要和你一起走，那有啥话你……唔，呜呜呜呜……”

　　站在撮罗子前的蒙策……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往回走。

　　院门没有锁，也不知道姜娅点了几盏油灯，从窗外望进去两个屋里都昏黄一片。

　　他推门进屋，三只黑先围了上来，姜娅没有理他，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手里的菜刀依旧抡的飞起。

　　蒙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想上前去，却又没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便一直在原地踌躇。

　　姜娅进进出出的忙着手上的活儿，好似屋里只有她一个，彻底无视了蒙策。

　　他不想这样，不想姜娅眼里没有自己，他想过去抱抱姜娅，他这一动却被三只黑绊住了腿脚，没站稳一下就跪了下去。

　　“你干嘛？”听到声音的姜娅回头就看见他跪在眼前，狠狠吓了一跳，想他这次是受了大刺激，便又不想和他计较了，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站起来的蒙策伸出双手用力环抱住了她，姜娅也伸出双手抱着他，并极尽温柔的轻拍他的后背。

　　“姜娅，我们不一样，对吗？”蒙策声音哽咽，仍旧紧紧的抱着她，姜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却听出了他的不安无奈还有一些姜娅描述不出来的情绪。

　　她也听出了蒙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说：“对，我们不一样，我们曾经不属于这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可不管在哪里，你永远是你，你是蒙策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觉得怀里的蒙策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弓着身子，把头靠到了姜娅的肩膀上，他好似把全身的力量都通过脑袋压到了她的肩膀上。

　　在这夜深人静的草房子里，除了抽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