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从怀中掏出一粒浑身浑圆的明珠,手上捏诀绕着明珠微动,那散着灰扑扑幽光的珠子,便如同被擦过一般,立时亮了几分。
她举着明珠,凑到密道两旁的墙壁上,细细看去,只见那墙壁上光秃秃地露着几个小小的洞口,想来方才的短箭便是由此射出。
贺令姜摸索了一番,周遭并无其他机关的痕迹。
她从锦囊中掏出几个石子夹在指尖,手上用力一抛,石子向前射去,打在两旁的石壁上发出“啪”地一声,而后又弹落在地。
贺令姜低头看看脚下的台阶,回首看着呆愣的贺峥,道:“跟上!”
暗道中的路凹凸不平,贺令姜唯恐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行走间便愈发多了几分小心,一面小心观察着脚下四周,一面用石子试探前方。
约莫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密道便到了尽头。
她伸手在石壁上拂过,摸到一处微凸处,手下用力一按,头顶微微响动,光线便泄了进来。
贺令姜连忙侧身避过直射进来的光线,反手从身后摸出大伞,递给贺峥:“你先出去,撑伞!”
贺峥心中一振,伸手接过,一个跃身便出了暗道。
跟着七娘子走了这一遭密道,其间遇到机关暗袭,都是由她来设法化解避开,自己和玄微两个只负责跟着。
撑伞虽平日里都是阿满的活儿,但如今他也不嫌弃,可算是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他撑开大伞,微微俯身遮住密道口处的日光:“七娘子,可以出来了!”
贺令姜轻应一声,拾级而上,待走出暗道后,便手上一扬,从贺峥手中接走了大伞。
贺峥看看空空如也的掌心,犹豫道:“七娘子……”
“怎么?”贺令姜正在打量周遭环境,闻言不由侧首。
贺峥连忙摇头:“无事。”
他迅速收敛心思,伸手按在腰间佩剑上,警觉地打量起了四周。
此处是一片山林,周遭林木繁密,人处其中,视线便受了许多遮挡。
贺令姜开口问身旁的玄微:“道长可知此地为何处?”
玄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方才行过的路线,回道:“应当是楮山的后山,与云居观所出的位置恰好相背。我们方才一路行来,应当是从那密道处绕了个弯子,转到这后山来了。”
贺令姜看了看四周:“看起来,此处倒是鲜有人至的样子。”
玄微点点头,解释道:“楮山也算是临川的大山,占地面积极广,云居观位于前山半山腰,由于香火还算旺盛,来往之人众多。”
“只是这后山处,因着并未修筑山道,且无甚令文人墨客称赞的景色可言,便鲜有人至。”
“楮山之后绵延着好几座山峰,前些年曾发生过山中猛兽下山伤人的事情。观中便派人围了木栅,将后山与前山隔绝开来,以免伤了香客。”
贺令姜颔首,她记得贺宪成先前说过,贺七娘子便是在这楮山见到不该见得东西,才命丧于此。
如今想来,她应当是无意间发现了贺宪成与玄阳在此相会密谋吧?
贺令姜吩咐贺峥:“你去周围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贺峥抱拳应是,而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七娘子且在此处等着,属下去去便来。”
“去吧,我与玄微道长候在此处,不会乱走的,放心便是。”重至云居观,贺令姜知晓他与琼枝几个都担心自己在此处,再出了意外。
她与玄微在原地候了许久,才见贺峥匆匆折回,额角还带着薄汗:“七娘子恕罪,属下回晚了。”
“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贺峥是一流的好手,若不是遇到事,应当不会拖延这么久才归。
贺峥说出自己方才的见遇:“属下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座竹屋,本想进去看看,却发现怎么也绕不进去,且被困在周遭一会儿,这才回晚了。”
贺令姜挑眉,这般奇怪?
“如此便去看看。”
林间杂草枯木繁多,走去难免被挂到衣衫。
贺峥走在前面带路,手执长剑,时不时将两旁的杂草枯枝尽数砍去,隔出一道较为宽敞的小道。
已至正午,阳光升至头顶,穿过山林洒下一地斑驳。
贺令姜一手撑伞,静静跟在他身后。
行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便远远见一座竹屋在林木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外观破败,似是荒废许久的样子。
此时已是正午,那竹屋周遭却有浓浓雾气缭绕,久不散去。若非当下日光正烈,这竹屋怕是不会轻易显形,为旁人所知。
贺令姜正要抬步上前,就听贺峥道:“七娘子,这竹屋有些古怪,属下方才想要近前,却如何也靠近不得,后来更是被困在雾气之中,险些绕不出来。”
“依你看,为何会这样?”贺令姜问他。
“竹屋四周该是设了阵法。”贺峥低头愧道,“只是属下对阵法一道,却无甚钻研,并不知如何去破。”
贺令姜绕着外围打量一圈:“确实是阵法,不过这阵法却是出自玄门,你非玄门众人,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她侧首看向玄微:“这阵法,道长应是知晓的。”
“是玄门的迷隐阵。此阵法可借周遭景物,再结合天时地利,将阵中之物隐匿起来。没想到,师兄竟将它设在此处。”玄微眉心微皱。
他抬头看看头顶,心下感叹:“若非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怕是也不会轻易看到这竹屋。”
“再者,这迷隐阵,本就有迷幻之效,即便有人偶然发现闯入其中,怕也是会被其中阵法绕得头昏脑涨,不说近前,便是能出来都是不易。”
他看了眼面上愧色未消的贺峥:“这位小哥说自己对阵法一道无甚钻研,怕是自谦了。既能误入其中又出来,想来该是略微懂些阵法的。”
贺峥讪然一笑,抱拳道:“道长说的是,某对阵法也并非一窍不通。”
他微微弯下身子,冲着贺令姜解释:“七娘子,属下曾跟着阿爷学了些排兵布阵之法,虽是军中所用,对阵法倒也略知一二,只属下确实未曾精研过。因此,方才才那般回话,还望七娘子勿怪。”
“起来吧,这是也是实话,我并未怪你隐瞒。”贺令姜摆摆手。
只是,这贺府的家兵当真与寻常世家不同,竟还修习军中排兵布阵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