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或许还看不明了,可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袁不吝却觉察出些许不对来了。
永安公主萧令姜这驱魂符阵瞧起来似乎是为了疗治病人,可那病人无甚气色,永穆公主这处却愈发不对劲起来。
他功力要高出旁人不少,自然对永穆的状况看得更加清楚。
瞧着她面上大汗淋漓苍白难受的模样,倒不像是因着施术,反倒是受了萧令姜这符阵影响似的。
袁不吝暗自运起玄力,去感知台上气息流动,果然,那符阵所针对的对象并非众人所以为的病人,反倒是在一旁施术的永穆公主。
他不禁暗自皱眉,众目睽睽之下,永安公主这是在作甚?
还有这永穆公主,此符阵乃是玄门之中针对那些占了活人身躯的孤魂野鬼所设,驱异魂护原主,即便永安公主的符阵效力更强上许多,也不至于影响到她这个正常的大活人呀?
何意她竟反应至此?
袁不吝正想开口问询,却见永穆已然咬牙划破了掌心,取了血迹在额心一点,而后手上捏诀,迅速施起术来。
只见她身上隐有金红的光芒一闪,袁不吝便觉她周身翻滚不安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萧令姜眸子微眯,右手捏诀又于虚空之中勾勒出一道符箓,符纹繁复华丽,泛着淡淡金光。
旁人不知此符乃何物,然而袁不吝毕竟见多识广,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此乃玄门中的秘符,是针对夺舍之人所设!
玄门传承上千载,夺舍之术乃是逆天而为,早就被列为禁术,不得使用,渐渐地也便为人所忘了,也就北地巫人或许还流传此术。
而这驱除夺舍之人的符箓,自然亦是鲜为人知。
可萧令姜如今用此符乃是为何?
“公主!”
袁不吝讶然喊出声,萧令姜那处已然手上一挥,符箓如同流光飞起融入半空的符阵之中。
紧接着,便见永穆“噗”地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原本还在施术的她就这般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袁不吝大惊,飞身上前,出掌将萧令姜的阵法打散,原本凝结的阵法之力顿时威力大减,渐渐消散。
萧令姜心中不由叹息,可惜了……
皇帝亦惊讶地站起身来:“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袁不吝不禁头大,莫说圣人疑惑,便是他也不解,好端端地永安公主怎么便祭出了此阵,用便用了,永穆公主那处反应又为何如此大?
他一个箭步上前,刚想伸手将倒在地上的永穆公主扶起,却被她强撑着避了过去。
“无需劳烦掌司了,我方才灵治时施术不当,这才不小心受了反噬。还请掌司退后两步,我调息一番便可了。”
袁不吝看着她那幅苍白无力气息紊乱的模样,不禁暗自皱眉,她这可不是什么没事的模样。
但永穆坚持如此,他也只能退开了去。
永穆深吸一口气,闭眼调息将翻滚不定的神魂安定下来。
方才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神魂几出,似有一只大手揪着她往躯体外去。幸而,袁不吝不知情由打散了萧令姜的阵法。
她心中又惊又恨,萧令姜,必然是不能留了!
“袁卿,这是出了什么事?”皇帝见出了意外,自也坐不住了。
袁不吝心中一默,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他侧首看向萧令姜:“永安公主,你方才在台上施术,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令姜无辜地摇摇头:“我便是施了个驱魂之术,后头又加了个有此类功效的秘符罢了。我瞧此人神魂虽在,却隐有异样,便想看看是不是身上附有什么孤魂野鬼。”
“此阵对常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谁晓得皇姐这处却突然出了意外。我也惊讶的紧呢。”
这术法,通晓符咒符阵的人是知晓的。
驱那孤魂野鬼,旁人都无碍,永穆公主这处却这般大的反应,这莫不是说……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起来。
至于萧令姜这并不算完美的借口,也一时无人去细究了。
皇帝面上亦是一变,面带怀疑地看向了永穆。
永穆方将神魂安定下来,便对上了众人的猜疑的眼光,她苦笑一声道:“此事还是怪我自己。”
“我先前在北境荒人部落时,曾遭受叛民追击,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以至于神魂不稳。”
“方才永安所施的驱魂之术虽是针对异魂,但想来对我这等神魂本有损不稳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影响的,所以才出现这种状况。”
皇帝叹了一口气:“原是如此。你既然受了伤,那便要好生调养。朕虽不修玄术,却也知晓你们玄术一道修习不易,若是因旧伤耽误了,那才是可惜。”
“是。”永穆点点头,“女儿谨记了。”
皇帝“嗯”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这挑战也便到此为止吧。”
他转身瞧向袁不吝:“挑战未竟,依袁卿说,便以平局来算可好?”
袁不吝点头:“圣人说的有理,便以此来算吧?”
萧令姜上前一步,禀道:“圣人掌司,此局永安认输。”
“如今看来,倒是我一开始便判断错了病人的症状与情况,方才在灵治之上,皇姐的进度已然明显快于我。若不是中途出了这等意外,此局胜的本该就是皇姐。”
“令姜输得心服口服。”
“哦?”皇帝挑眉,“你竟主动认输,就不怕你那少执命之位到时拿不下?”
萧令姜自信一笑:“若是连多输一局都输不起,永安也便不配接任少执命了。”
“好!”皇帝抚掌,“那便依了你!”
萧令姜行礼致谢,而后又行至永穆身前,向她施礼道歉:“皇姐,方才是我冒失了,这才致使皇姐无辜受累,引得神魂旧伤复发。”
她眉目中尽是愧疚之意,任谁也不能说她方才是老早知道故意为之。
永穆对她恨不得剥皮吸血,却也只能笑着大度原谅:“无妨,不知者不罪,我这伤一直不曾与人说过,你若是知晓了,也不会故意为之不是?”
这话落在皇帝心里,不知又多了几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