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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成双

山河美人谋 月落1986 3622 2024-02-27 21:46

  叶娇狐疑地看着李策。

  这人一肚子心眼儿,不能被他骗了。

  什么事需要走近了才肯说?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吗?

  她抬脚向李策谨慎地迈了一步,李策极慢地摇头,意思是还不够近。叶娇索性贴过去,身子紧挨婴孩的襁褓,好奇道:“说吧。”

  不信你能怎么样,这城门口,可是武侯的地盘。

  李策低下头,闻到叶娇头发中的馨香。

  是野蔷薇混合着栀子,香得热烈肆意。

  终于,能同她这么近。

  “你向下看,看到什么?”李策道。

  叶娇略低一下头,不屑道:“看到你鞋上的牛粪。”

  堂堂楚王殿下,竟然赶羊抓鸡踩牛粪,狼狈到这种程度。

  李策不以为意,下巴轻点道:“我是让你看婴儿的脸。”

  婴儿的脸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这是熟人家的孩子?

  李策温和道:“这孩子的皮肤水润光滑,隐隐有桃花面脂的味道。但你看那对夫妇,能舍得使用面脂吗?”

  他们衣衫破烂,俨然是穷苦人家打扮。

  叶娇恍然大悟,说话间严从铮已经把那对夫妇抓过来。他用刀抵住男人的心窝,质问道:“说,孩子哪儿来的?”

  “各位老爷,”男人紧盯刀柄,生怕死在这里,魂飞魄散间不敢撒谎,交代道:“这孩子的确不是我们偷的,是捡的。我们住在城外,今日赶早集卖鸡,卖完鸡经过巷子,就见犄角旮旯里丢着个孩子。也没裹棉袄,冻得人事不省。我们想着带出城去,万一他能活,看看谁家要,就送个好人家。”

  这话半真半假,严从铮手中的刀往前刺入一点,冷哼道:“送人?”

  “不,不是,是卖……卖,我们村儿有的人家生不来孩子,肯……肯买。”

  男人面如土色结结巴巴。

  问到这里,也就不必再审。

  “扭送去京兆府吧。”

  严从铮扬手,李策和叶娇点头,武侯们一拥而上,抓着两人往府衙押去了。

  严从铮收刀入鞘,转头看向叶娇。她正低头细瞧孩子的面容,李策抱紧婴儿,讨赏般道:“幸好被本王识破了。”

  “是,”叶娇道,“得赶紧去找大夫瞧瞧。”

  “我那里就有好大夫。”

  “你快去。”叶娇催促,手下意识推了一把李策。

  这短暂的肢体接触,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我冷,”李策得寸进尺,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我最怕冷了,你那大氅不错,能不能让我一起……”

  叶娇的赤狐大氅宽大轻盈,完全能钻下两个人。

  话音未落,兜头落下一件厚重的披风。那披风外罩青布,内里织着棉花,又厚又沉,是禁军冬服。

  李策的肩膀顿时一沉,像披了一床被子。

  他的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刚要发飙,就见严从铮挤到他和叶娇中间,同样瞧一眼婴儿,关怀道:“楚王殿下可别冻到了,末将的披风,暂借给您。孩子不能冻太久,您赶紧带着他回府医治吧。”

  说话间,严从铮已经抬手为李策准备好马车,在武侯们的帮腔中,李策被簇拥着送入马车,车夫策马扬鞭,李策还没有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已经离叶娇十丈远。

  他抱紧孩子拉开车帘,对叶娇喊道:“你来看看孩子啊……”

  这声音消失在朱雀大道的热闹中,叶娇小心避开一群经过城门乱叫的驴,问道:“他说什么?”

  严从铮道:“大概是请叶小姐放心吧。”

  整个赵王府都传遍了,楚王到武侯铺哄女人,结果抱回来一个孩子。

  这是进度太快吗?那快得也有些匪夷所思啊。

  赵王李璟小跑到李策的院子里,推门就问:“小九啊,怎么还没成婚,先就和离分孩子了?”

  刚刚进门的青峰也一脸懵。

  他看看李策,再看看孩子,挠头道:“殿下,您在路上撇下我们,自己骑马回来,也才是几天前的事吧?”

  这点时间,就算是鸡蛋,也孵不出来。

  “不是我的,”李策瞥一眼府医怀中的孩子,嫌弃道,“本王和娇娇的孩子,比这个好看。”

  说话间又听到门响,李策连忙就要把孩子抱回来,见进门的是个婢女,才放下孩子作罢。

  “捡的。”他没好气道。

  “捡的啊?”李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那你那心肝呢?”

  李策想到自己着急忙慌回来给孩子看病时,明德门下那一对璧人,顿时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我哪有什么心肝?”他瞪了李璟一眼,又微咳着叹气道,“本王的心肝,被虫蛀了。”

  叶娇没有来看孩子。

  傍晚的时候,京兆府刘砚倒是差人送来口信,说京都暂时没有丢子者报官,所以就请楚王殿下再养几天孩子。

  刘砚的风格还是那样,一句客套话都没有,也没说要结一下医药费。

  孩子的病情转危为安,醒来后不哭不闹,赵王妃差嬷嬷把他抱去逗玩,也不认生。

  第二日李策觉得老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让青峰抱着孩子,他们出去找叶娇。

  你不来看,我送上门总可以吧?

  结果武侯铺没有,城门下也没有,李策寻来白羡鱼,白羡鱼乖乖禀报道:“在东市听人说书呢。”

  听人说书是好事。

  她去的地方,一般都是大的酒楼,里面为说书人设个地台,放上齐腰高的桌子。说书人站在桌子后,响板一打,娓娓道来。

  爱热闹的人就坐在大堂内,随故事情节或鼓掌叫好,或忍不住痛骂出声。喜好安静的会坐进包房,那里面地方不大,对坐的两人微一起身,就能碰到彼此的额头。

  有白羡鱼精确的消息,李策很快找到那处酒楼。

  大堂内没找到叶娇,说书人眉飞色舞,讲的竟然是叶娇的故事。当然没有提名唤姓,但略一听,就能对号入座。

  “上回合我们说到‘傻公子误把陷阱进,俏小姐智探黑监牢’,这一回合,我们来讲‘俊将军摔枷护花,俏小姐举步伸冤’。”

  “讲这个啊?”青峰踮起脚尖道,“正好让卑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书人口若悬河道:“话说那俊将军带人来抓小姐,与她在垂花门处两两相对。俊将军百般不舍,俏小姐眼泪汪汪。俊将军递上帕子,口中说道:‘我的那个心肝儿宠儿啊,抓你非是我所愿,实在圣命不由人。我情愿与你化作比翼鸟,与你水里成双对。今日你若不能活,我必舍命去跟随!’那俏小姐,穿青衣,披红氅,双眼泪垂把将军望,哭道:‘原以为你我青梅竹马好事近,谁知命不由人遭奸害。我若去走那黄泉路,将军你万不可寻短见。我要你把我记心头,去伸冤,去报仇,去送贼人进阎罗殿。下辈子,再见你,我与你结草衔环定终身!”

  “天啊……”青峰微微赞叹。

  “天啊!”百姓们抬袖拭泪,“这也太感人了。”

  李策脸一黑道:“这人不想活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起旁边一位听书百姓的不满。

  “哎呀你这人!怎么听不到这故事的妙处呢?今日这已经是第二场,我连听两场,每回都得听哭。”

  “我问你,”李策道,“后面就都是将军?没有什么……皇子出场?”

  “有!”百姓道,“有个娶妻后一直没有孩子的皇子,跑到殿前为俏小姐鸣冤呢!”

  “就没有……”李策耐心问,“尚未成婚,爱慕俏小姐的皇子?”

  “没有!”百姓很笃定,“你别说话了,这都快讲完了!”

  “完了!”听到此处,青峰终于明白过来,“殿下,他们把您的戏份给删了。”

  地台上的说书人已经说到最新情节。

  “那俏小姐扑入将军怀中,不顾宫禁森严,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我们的喜日。’”

  “闭嘴!”李策大喝一声,与此同时,一个包间中也传来女子的喝骂声:“胡说八道!”

  “对!胡说八道!”李策已经听出叶娇的声音,他连忙抢过孩子,就往那包间挤过去。

  说书人惊怔地看向二楼包房,疑惑道:“是谁?贵客若有不满,还请指教。”

  叶娇掀起薄帘,看到说书人,也看到了挤过来的李策。

  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她才没有说今日就是我们的喜日。”

  “莫非……”说书人躬身道,“这位小姐知道内情?”

  叶娇点头,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

  “她说的是‘让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吧。’”

  百姓恍然大悟,散乱地鼓起掌,李策抱着孩子怔在原地,看到叶娇对面还坐着严从铮。

  青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眼下叶小姐在包房听戏,严公子正给小姐沏茶,自己的主人抱着孩子满脸怒气真的很像一个在勾栏逮到丈夫厮混的怨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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