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听得沙利兹腹痛见红,小舟扶着我赶忙来瞧。一进院子,就看到武婕妤在廊上来来回回踱步,见了我忙走过来问好。
“怎么样了,前儿不是还好好的?”我问道。
“开始她只是说累,爱睡着,我以为如今月份大了,疲惫多困,自然是爱睡的,就没有多留意,不想今日一早就出了红,现下用药稍稍止了一些,只是桂太医说了,实在是有了小产的征兆,如今也只有尽力一保。”武婕妤急道。
我没有什么怀孕生产的经验,也不知道能出个什么主意,一时只能陪她站着,瞧着桂宁儿和柳太医一人一桌,都在快速写着方子。
武婕妤说,二位大夫已分了工,柳执事现下开的是熏草的药剂,桂太医开的是内服的,双管齐下,只盼望能保住母子。
这边桂宁儿写好了方子,走出来,武婕妤忙迎了上去。
桂御医远远瞧见我,伏身行了个礼。我点头示意她不必过来。桂宁儿便将方子交给武婕妤,又说了几句话,转身回了屋子。
“娘娘,桂御医刚才说,沙利不似咱们中原人,体质特异最是敏感易惊的,如今需要腾出一间屋子给她静养,其间除了大夫,不能有人进出,什么时候血止住了,才好再进人伺候。”武婕妤道。
“那还犹豫什么?便按照桂御医的话做吧。你将你的女使护卫全带到我旁边的那所小院子里就好,只留几个人在这院子外面守着,熬药送食一应全在外面,不许她们进去就是了。”我忙道。
“多谢娘娘体恤。”武婕妤听我应允,忙分派人收拾整理去了。
这边柳执事拿了方子出来,交给一边专管备药的小婢,慢慢向我走来,眼中似是充满了难解的疑惑。
“娘娘来了,可否能借一步说话。”柳执事面露沉色,展手请我到外院。
我知他有话要说,回头嘱咐几个随行的小婢帮武婕妤整理打点,自带了小舟随柳执事出来。
“大人可是有事同本宫讲?”三人站定,我问道。
“娘娘,臣有一个疑虑不知当不当讲,又怕说错了,有所误导。”柳执事拧着眉头,看起来确实“疑虑”。
“执事说来听听,让本宫也疑虑一下。”我笑道。
柳执事忙哈腰笑了笑:“娘娘说笑了,娘娘敏慧,自然比老臣看得清楚……沙利姑娘的脉象,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我问。
“因为老臣不便查看出血情况,全由桂御医把握,据她讲,沙利姑娘出血甚多,似是情况极为紧急,但是……但是从脉象上看,沙利姑娘虽然脉象弱些,也有忧惧不稳之态,但就老臣推断,似是尚没有太多的滑胎之象。”柳执事说完,不禁又是摇头。
我想了想:“柳执事自来好脉息,本宫当然相信,可是……桂御医也千真万确瞧见了出血……会不会有孕妇出血但不是滑胎之象的情况?”
柳执事笑了:“娘娘,这样的话同老臣讲讲也就罢了,如今娘娘身怀有孕,不要同别人讲这样的话,会被笑话。”
嘿!我心道,不懂就要问啊!问了不就懂了,还说别人笑话,你不是就在笑话我吗?
“那就柳执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纳闷道。
“这件事娘娘且放在心里,左右现在大家都在尽力救治,再观察两天无妨。”柳执事道。
我点头应是,这件事我也是“门外娘子”,只能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由小舟陪着,我俩缓步溜达过后院,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有云波侯差人送来了姜母膏,说是他家祖传的秘方,可以固发。
“要说皇后家祖传的东西还真是多。”我笑着看铁锚给我调稀药膏,准备找块儿头皮试试,“有祖传的戒指,有祖传的药膏,还有祖传的美貌……”
“要说祖传美貌,咱家也有。”小舟慢慢拔开我的头发,让出一点点空隙给铁锚,由她用羊毛刷子给我刷头皮。
“咱们夫人漂亮,老爷英俊,所以咱家三位少爷两位小姐,都这么好看。好看的人爱扎堆儿,娶来的少奶奶们也个顶个都是大美人,所以孙少爷们也都漂亮得不行!还有,李侍卫……”
“李侍卫算了吧。我伤了好几日了,也不见他问候一句,等我回家见着四姐,好好告他一状!”我气道。
“哪里没有问候啊?娘娘吃的这些蜜饯,又是什么马蹄酥,软酪松饼,都是李侍卫亲自买来的,这不还有一罐子蜂蜜,说是亲到山上蜂农那里淘换来的,最是补身养气。”小舟笑道。
我一扬眉:“这还差不多,那我见了四姐少说两句。”
小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要说咱家最好看的人……那还得说是……还得说是咱家的五姑爷!”
“对嘛!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咱家最好看的就是五小姐,当然要配最好看的五姑爷!”我笑道。
铁锚和小舟都被我的自吹自擂笑得撒了药,落在头皮上都是姜母的味道。
午饭过后,我有些迷蒙,回到床上靠了木架子休息。
这几日淮织多雨,午后睡着,便总是听到雨打屋檐的声音,滴滴哒哒,不扰心事却扰清梦,一路下到了黄昏时分……
睁开眼睛,外面还是阴沉沉的,让铁锚搬了椅子,我裹了纱衣坐在廊下观雨,只觉南国气息清润,吸到身体里都是潮湿的。
小舟泡了茶来,说是我睡着的时候皇上让送来的,入口果然绵甜悠远,加上雨丝相伴,颇有些缠绵的意境。
“皇上说晚点要来和娘娘一起用晚膳。”小舟站在我旁边看雨,秀气的小脸上脂粉不着,干干净净的,“娘娘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瞧瞧。”
“都好,如今火头上忙乱,都是沙利的药锅子,有什么就是什么吧,不必特别准备。”我道。
小舟应了是,自打着伞去了前面。
廊下观雨,直观到雨也看不见了,廊也看不见了……
“咱们到屋子里去吧,有点凉了。”铁锚盯着我的脑袋,已经好几天不敢梳头发,还是被拉上来时“振奋”的样子,还多了无数的药膏支撑,又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被铁锚包了薄薄一层纱巾,现在就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塑像,保持着山巅风来的样子,“我给娘娘换个头纱吧,要个什么颜色好呢?”
“绿色吧,那块水绿色好看,看起来清爽一点。”我笑道。
对于我的选择,铁锚嗤之以鼻,坚决不肯!怎奈最后拧不过我,还是把这块漂亮的轻纱罩在了我的头上。
我觉得吧,万事大概都是有预兆的,这块漂亮的绿色头纱上了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也有点上头!
晚膳,荣璋意外地没有按照嘱咐好的,来和我一起吃饭,因为什么?
因为这两日里归顺大周的氏族纷纷送来了他们的诚意据说是百夷归降各部通过公开选拔,选出的四个顶尖的美女,已在掌灯时分逶迤入了行馆……